骑在马上的骁骑将军漠然地看着那些白衣人割喉自杀,眼中没有半点怜悯,却有着对邪魔外道深深的憎恨。而不远处的李校尉,声音已经嘶哑,却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悲伤永远没有尽头。
骁骑将军揉了揉耳朵,似对李校尉的举动略有不满。翻身下马后,快步走到其身边,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抬手示意亲卫上前将尸体丢入火坑中,一切化为灰烬。
李校尉此时已是口不能言,只能拼命想要护住程功的全尸,但却被骁骑校尉重重踩在脚下。
“不争气的东西,这等小事就死去活来,怎能成就大事?”说着就俯身将李校尉给提了起来。
刚才坐在马上并未察觉,这骁骑将军居然比李校尉整整高出一头,只见他豹眼狮眉,怒目圆瞪,盯着李校尉厉声呵斥道:“你首先是一名军人,其次你是一名校尉,然后才是儿子和兄弟。你要明白,在战场上,敌人不会给你哭泣的机会和时间。”
李校尉就这么被骁骑将军提着,浑身开始不住地颤抖,眼神涣散,却还是不住地往火坑处望去。
“啪”的一声脆响,骁骑将军用打入蒲扇的手掌重重扇在了李校尉脸上,顿时这满脸泪痕的男子,脸颊火辣,高高肿起。可李校尉却没有挪开一星半点,依旧这么望着那处火坑,似乎想要看着程功再活过来。
又是“啪”的一声,骁骑将军将李校尉重重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指着他喝骂道:“孬种,随我去将城中乱党剿灭,再回营领罪。”
说着便转身朝着坐骑走去,快步向着城中的方向奔袭。此时天际已渐黄昏,没想到这一瞬竟是这么长……
夕阳毫无征兆地洒下,穿透火坑中的黑烟,似乎在召唤着逝者的亡魂。黄万里和陈阿三就这么守着李校尉,寸步不离。李校尉终于缓缓起身,爬上骁骑将军留给他们的坐骑上,扬鞭追了上去。
黄万里分明瞧见,李校尉眼中的泪痕。他终于明白,来时李校尉这般问,为何会陷入沉默,为何又会对程功的思乡感同身受。
但三人来到城门时,已是硝烟弥漫,血肉横飞。看来骁骑将军的到来已经被镇守算到,在城门处已进行了一场恶战。城门再无半点来时的样子,一边已经全然垮塌,而另一边也只剩半块门板,被风吹着咿呀作响。
一名随行亲卫半靠在城门口,双眼微闭,似乎还有呼吸。
李校尉翻身下马快步冲了上去,解下腰侧水囊,将那亲卫小心扶起,靠在嘴巴润了润唇。那亲卫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咳出一口血痰后,才慢慢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却是去抓身侧的横刀。
黄万里连忙迎了上去,连声说道:“兄弟,我们是刚才被你们救下的急锋营的人。就这短短半个时辰,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成了这样?”
那人抬手重重搭在黄万里的手腕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们中了埋伏,有人通风报信。”
“那骁骑将军他们呢?”陈阿三显然有些慌乱,连忙追问道。
那垂死的亲卫反手往身后一指,随后脑袋一垂再也没了声息。李校尉将他慢慢放到了地上,从那名亲卫手中抓起横刀,刀锋落地,快步向着城门走去。他这些年来,一直在战乱中挣扎,随着后唐定都洛阳,天下九渊七国,大势已定。
可谁能想到,就再天下百姓以为太平日子即将到来的时候,还有这些宵小依旧鼓噪。
李校尉满怀激愤,他边走着,眼中的泪水再也包不住,不住地往外流。混杂着脸颊上尚未干涸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被温中已不见百姓,个个都是关门闭户。几乎每一户外都,倒着三三两两的兵卒。
这些兵卒曾是同袍兄弟,只是分属不同的阵营,此时却因为一人的异心,不得不同室操戈。
随风而舞的瞻旗摇而不坠,只是已被洞穿烧灼,瞧不清那个“酒”字。刚才还是热闹非凡的长街,此时已是满目疮痍。可以想象,刚才的战况是多么惨烈,刚才的拼杀是多么惨绝人寰。
这一瞬,黄万里突然很想哭,他响起杜甫曾经写下的诗句,“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他没有李淳那样的经历,这位经过大风大浪的校尉,对眼前的一切已经麻木。而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熊熊的战火滋扰着难以压抑的浓烟,在汝城各处升腾。夕阳的余晖在也无济于事,开始不断败退,败退出这座曾经无数次映照的城镇。夜幕没有丝毫怜悯的出现,撕扯掉夕阳仅存的衣衫,然后将它彻底吞噬。
血腥气息在热气退却后开始升腾,随后又慢慢落下,这股味道刺激着黄万里和陈阿三的鼻息,让他们有些喘不过气。
李校尉的刀依旧在青石板上拉扯着,似乎不愿提起,亦或是一提起就要砍下一颗人头。
不远处的阁楼上,被风撕扯的纛旗猎猎作响。只是早已没了昔日的辉煌,只剩下残破褴褛的身躯,似乎顷刻间就会坠落。城中坊市巷陌之中,每走一步便会瞧见断肢残臂,似乎刚才还在主人身上好好呆着,这一刻只能无助地躺在这里,不知被何时出现的野狗恶猫吞食。
不远处又开始迸射出火光,空气中的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充斥着,越发刺鼻难闻。可李校尉却是浑然不觉,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一队城防驻军,黄万里瞧见为首之人,正要招呼,就被一只冷箭惊吓。
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