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就这么简单?”老黄头似有不信,言语中充满了质疑。顾醒却是重重点头,“若是换了陈浮生,他也会毫不犹豫的。”
老黄头终于败下阵来,却是一声叹息,“傻小子,你难道瞧不出陈浮生对你另有所图?”老黄头似乎并不愿意承认失败,继续循循善诱道。
顾醒却是摇摇头,将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屋顶轻笑着说道:“就算另有所图又如何,我已是截然一身,就算全给了他,又如何……”
殊不知,此时别院之中另一处,陈浮生正躺在卧榻上半梦半醒,却将顾醒所言听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老黄头先行一步来到陈浮生卧榻,要与之打个赌。虽说此时陈浮生已陷入半梦半醒间,有些恍惚,但却并无完全失去知觉,仍旧能有细微动作,予以回应。
正值这生死之际,老黄头便想借此试探,若是今后他不在顾醒身边,也能放心将顾醒交予陈浮生照料。不曾想,这一问之下,虽是未问出个所以然,却让两人之间的情分更加深厚,陈浮生更是漠然流泪,许是这一番肺腑之言触及道陈浮生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轻轻一碰便会流泪。
老黄头只得灰溜溜站起身,他知道陈浮生此时定然听的一清二楚,所以也没有点破,只是安抚顾醒好好休息,便开门走了出去。
回到院中伸了个懒腰,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后,随即走向另一边的房门,随手推开走了进去。
躺在卧榻上的陈浮生此时依旧昏睡,只是眼角的几点眼泪掩饰不知刚才发生的一切。老黄头坐回床榻上,有些无奈地叹息道:“你怎么就这么会蛊惑人心啊?”
陈浮生无法回答,也无法动作,只是内心深处将这一句听的真切,努力想象嘴角扯动的样子,勾勒出一点淡淡的笑容。
老黄头瞧见却装作未见,起身走向门口,撂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吧……”说完便转身推门而去。
不多时,老黄头走到大殿之上,此时殿中仅有绿衣女子一人,两人相视良久后,绿衣女子才柔声问道:“可是想清楚了?”
老黄头也不答话,只是漠然点头。
绿衣女子快步走下台阶,站在老黄头面前,饶有兴致地缠绕着自己的发梢,冷声道:“若是这一次胆敢再负我,无论你躲到天涯海角,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老黄头却是一声长叹,“不跑了,跑了这么些年,累了。”
“累了?当初是谁,不管不顾要出去闯一闯,又是谁,要去那漠北为国尽忠?如今呢?漠北已是风云变幻,哪还有你这糟老头子容身之地,你应该庆幸,我念及旧情让你一命抵一命,若是我见死不救,你又能奈我何?”
“自然不能,只是这淬鸦谷,恐怕再无安宁之日,你的生辰便是你的祭日!”老黄头说的极为平静,似乎两人只不过在闲话家常一般。
绿衣女子连声说了三个“好”,才慢慢稳住心神,“你就这么疼惜一个外人?连自己女儿都不顾?”
老黄头此时才展颜一笑,“当年我要天下皆安,你要我守在你身旁。如今,我想要守在你身旁,而你却想染指天下,说来会不会太过讽刺了些?”
绿衣女子拂袖而去,“你可知,为何我要唤做寒鸦老人?”
老黄头歪着头认真想了半天,“这难道不是前人留下的封号?”
“哪来的劳什子封号,这只是我对你的一片痴心……”绿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独留老黄头一人驻足远望,望向那曾经向往的远方……
耳畔响起当年的那首凄美词曲,“寒鸦易归尘,红尘却未老。春寒料峭,夏多烦恼。秋日登高合远眺,冬雪纷纷卷入袍。何时盼君归,君归妾已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