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城阙山河破,望断铁马金戈。苍颜乱世鸣鼓瑟。千仞犹唳鹤。忽闻鬼悲歌。
——杜若予微《几度云荒》第一卷人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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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入夜,乌巷一如往常,寂静得令人不安。
“鬼……鬼啊!!!”
突然,一声肝胆俱裂的凄厉嘶喊划破夜空,在整条巷子里久久回荡。
发出这声叫喊的苏二,此刻正脸色煞白地跌坐在巷尾角落里。惊恐的盯着那张青灰色、没有眼鼻、不断向他靠近的怪脸,无助地哭喊着:“公……公子,等等小人!救……救救我呀……!”
“嘿嘿……”绝望的叫喊中混杂着诡异断续的笑声,那声音雌雄莫辨,时隐时现,令人毛骨悚然。
连滚带爬的苏梵听到这阴恻的笑声,霎时浑身寒毛直竖,头也不回的狂奔而去!
而苏二仿佛被下了定身咒般,颤抖着缩成一团,一步也无法挪动。
此刻,他终于后悔,不该成天跟着公子胡作非为,然而后悔却已经太晚了……
这乌巷,是辰洲阴气最重的地方,几乎全城的寿财铺都集中开在此处。每逢夜幕降临,整条巷子极少有行人。因此,这里也是辰洲城里出了名的藏污纳垢之地。
平日里,苏二便时常跟着苏梵出来晃悠,胁迫一些平民家的姑娘来此嬉闹。
今晚,二人刚走进巷子,远远便看见一名身着白衣的长发女子,那背影,着实令人垂涎。这样的机会,主仆二人怎会错过?自然是要上前调戏一番。
可谁知,待那女子转过身来,却露出了一张青白色的怪脸!整张脸上没有眉眼,没有鼻子,只有一张无比诡异的,黑色的嘴!
反应极快的苏梵见状,立即调头就跑,而苏二却因愣了愣神,瞬间被“女子”缠上了!……
“呵呵……”女鬼转眼来到苏二面前,巨大的嘴里漆黑一片,仿佛一个合不拢的无底洞!森然寒气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公子喜欢奴家?奴家也喜欢公子……”
“不、不……别找我……我不是公子、不是!我只是公子的伴、伴读……”苏二吓得紧闭双眼,哆嗦着身子,胡乱摆着手。
“快看呐,奴家的兄弟姐妹都来了,公子这便与奴家拜堂成亲吧?”
突然被一股无形力量强行掰开双眼,苏二不得不朝着女鬼所指的方向看去——
远处,那家寿财铺的大门不知何时敞开了,屋内正中央,对着大门的一具棺椁,俨然成了地狱之门!
阵阵黑雾翻涌,一只接一只的鬼魅源源不断的,从那棺椁里爬出,密密麻麻,向他聚拢!
它们盯着他,边“走”边笑着,表情狰狞。从他们身体里,不断的发出好似“呵呵”、“咯咯”的声音,此起彼伏,极其诡异……
这一刻,苏二宁愿自己已经晕厥,也不愿面对这般可怖的景象。然而,徘徊在死亡边缘的他,却该死的异常清醒!
转眼间,鬼怪聚集到了苏二跟前,伴随着肢体被生生撕碎的诡异声响,一声声凄厉惨叫划破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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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正值花朝佳节,除却阴气森森的乌巷,几乎全辰洲的大街小巷都灯火通明。
与乌巷两街相隔的琴奉街更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难得休假,赵尚书也趁此机会陪同夫人出门逛街。夫妻二人在一家绸缎铺里各自挑了一匹上好丝绸,满心欢喜付了钱,刚走出铺子,迎面被一名佝偻着身子的白发老翁拦住了去路。
“请问大人,慕大将军府怎么走?”
“你走到这条街尾,右拐过去五里地,到了夕云街,那整条街便是慕府了。”
老翁应声而去。
尚书夫人遥望向老翁背影,疑惑道:“听说慕家小姐殁了,慕府这会子怕是在忙着筹备丧礼呢,那老翁这时候去慕府做什么?”
“慕大小姐殁了?”赵尚书诧异道:“何时的事?”
“好像是今日,失足溺水了。可怜这傻姑娘,这下倒也算是解脱了……”夫人叹了口气,见赵尚书脸色煞白,不解道:“夫君,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嘘!”赵尚书突然握紧夫人的手,表情凝重:“我们回府再说吧。”
“咦?不是说好要陪我去看花灯的吗?”
赵尚书凑近夫人耳边,面色凝重,压低嗓音道:“夫人,随我回去,方才那老翁不是活人,这周围还有许多……你看他们的脚。”
“什么!”夫人吓得面如土色,余光快速往四周瞄了一眼,低声问道:“今日并非中元节,为何鬼门关大开?”
“原本我也想不明白,方才你说慕大小姐殁了,而那老翁又指明要去将军府……”赵尚书沉吟道。
“难道与慕府有关?”
“不无可能,总之,我们速速回府,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
语毕,二人加快脚步,正要回府。却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惊呼:“鬼!鬼啊!”二人浑身一激灵,迅速回头!
只见,街尾拐角处,阵阵青烟不断从地底升起,蔓延。青烟所到之处,灯火尽灭,死气弥漫。
在烟雾中,隐约能看见无头的女鬼、飘在空中的骨灰盒、拦腰断为两截的邪煞,浑身长满眼睛的孩童……
它们隐匿在青烟中,成千上万。有的在空中飘,有的在地上爬……
而在它们口中衔着、手里抓着的,竟是血肉模糊的——人的残肢!
仿佛一场来自地狱的召唤。
刹那之间,青烟笼罩了整条琴奉街,随后迅速向附近的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