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坑深处,慕风此刻已气若游丝,回天无力。
这具瘫倒在地面上的身体仿佛不是她自己的,完全不听使唤。此刻,她灵力耗尽,又遭天罚之雷轰顶,只怕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可她并不后悔,原来四层功法的威力竟是如此惊人。原来,自己也有这么强大的能力,身为强者,那感觉,竟是如此不同……
然而,她却没机会再去体会了。
神游间,似乎有冰冷的指尖触上她的脸颊,轻柔拨开她散乱长发。
慕风努力睁开眼,眼前却是迷蒙一片,层层叠叠的重影在眸中交叠变换,看不清面前之人。
“岚苏……”
是他么?这一刻慕风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想起他。
她只知道自己快死了,她的魂魄已不受控制,眼看就要脱壳而出了……
“岚苏?”
耳畔隐约传来兀途冷冰冰的嗤笑声:“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他。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
兀途一边出言嘲讽,一边以指腹来回摩挲着眼前这吹弹可破的小脸,竟忽然不愿如此轻易便取走她的性命了。
随她自生自灭吧。
兀途轻哼一声,收回手指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慕风。
这时——
身后,被万象归元与天雷之力轰击得寸草不生的辽阔巨坑之中,忽然刮起一阵阴风。
兀途猛的转头,四下观望,却不见任何踪迹。再度低头看向跟前的慕风,却只见眼前一道白影一闪而过,眨眼之间,地上已没了她的身影!
空气中隐隐残存着泥土与腐烂交织的浓腥气息。
是什么,从他的眼皮底下掳走了那女人?兀途错愕之余,满腔震怒。
今日他这位冥界大长老,在这羸弱的人间吃了太多的瘪,那女人,他定要抓回来好好算算这笔帐!
面上浮过一抹一闪即逝的复杂神色,兀途蹙了蹙眉,全速循着那腐烂气息追去。
……
*
东土边境,祈汜关。
“将军,不好了!”
虚掩的帐门猛的被人一把掀开,慕禹立即起身迎上那慌张闯入的身影。
“何事惊慌?”
“据探子来报,附近几处关隘,都已被朔月军队连夜占领了!”副将匆忙站稳脚跟,痛心疾首道。
“怎会如此?”慕禹难以置信的看向众人。
“看来是朔月截获了东土边防守军被调往皇城勤王的消息,这才趁虚而入的……”
“岂不是轻易让他们鸠占鹊巢了?”慕禹沉吟片刻:“他们来了多少人,如去攻城,有几分把握?”
“将军,朔月此次恐怕是有备而来,倘若将军领兵出城,只怕……”
“只怕将军前脚刚出了城门,咱们祈汜关立刻便被他们乘虚占去了!“
慕禹闻言,既是着急又是无奈:“朝中可有消息?”
“朝中……朝中……“几名副将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有话直说。”
“将军,皇城传来消息……陛下薨了……“
“什么?”慕禹满脸震惊:“陛下薨了,云皇子遭发配。如今整个东土岂不完全落入尹怀义手中?”
“听说,确是如此。”
“那些从各个关隘出发,前往皇城勤王的军队如何了?”一股说不清的怪异感涌上心头,慕禹连忙追问道。
“据说多半已转投尹怀义麾下,说到底,那尹怀义手中持有慕大将军当初的兵符呢……”
至此,慕禹终是颓然转身,目光悲忧,口中喃喃道:“东土危矣。”
*
东土边境,西南方位,一片参天林木之间。
一道稍显怪异的白影背着慕风如同风驰电掣一般,在林间疾速奔跑穿梭。
只是这白影奔跑的姿势极为怪异,似乎是双腿长度不一,跑起路来也是东倒西歪,异常颠簸。
奄奄一息的慕风在这一路剧烈晃荡颠簸之下,几次险些魂归黄泉。
一路饱受折磨,慕风终是忍不住开口,虚弱道:“这位……壮士,你这般颠簸……倒不如放我下来,我的魂,已经快被你颠出窍了……”
岂料,传入耳中的回应声却是——
“咯……咯咯……”
极为阴森诡异的声音,如此近距离在耳畔响起,慕风不由浑身一颤,惊得险些提前一命归西。
是鬼?
慕风吃力的睁开双眼,可眼前却只有数道重影,看不真切。
它似乎穿着白衣,满头黑发凌乱不堪,它的背异常坚硬,还有一股扑鼻而来的腐烂气息……
是遥山上的那只鬼?
“你……是鬼?放下我吧,我已经……快死了……”慕风艰难开口。
“咯……咯咯,不……不能放……”这鬼却突然张嘴说话了:“有人……在追……这里……咯……不,不安全……咯咯……”
“你为什么救我……?”
此刻慕风不堪忍受这非人的颠簸,整个伏在女鬼背上,张了张嘴,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
“她……她让我……咯咯……保护你……”白衣女鬼一边回答,一边加速往南冲去。“你……不能……咯咯……不能死……我……带你……咯、咯……去找他……他、能救你……”
“谁让你保护我……难道是,禁地里那位她?”
除此之外,她也想不明白,还有谁会指使这只鬼出来找她了。
此刻慕风已气若游丝,体内仅存的少许灵气全数汇集,勉强维持着元神不散,却也已是强弩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