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音坐在石头边哭到睡着了,满脸都是泪痕,余心心疼极了,将她抱在怀中。
徐音的身世她也有所听闻,人狐之身本就罕见,许多人与狐生子,多生出的仅仅是普通凡人,百年身死,也修不得法术,但徐音却能修法术,还不老不病。她娘亲虽为九尾之狐,却一战殒命,这之中有什么缘故也无人知晓。
徐音的一生该有奇遇,但她此刻仍是个需要爱的孩子。
余心用术法将徐音带回了住处。
胡灵被胡七关在酒窖里。
徐音睡了三日,胡灵也关了三日。胡七对女儿不打不骂,就将她生捆在酒窖里。
徐音醒来知道此事,便去酒窖找她。
胡灵关了三日,蔫蔫的,看到徐音,依旧半恼地将头偏向一边,嘴里却忍不住问。
“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的吗?”
徐音勾勾嘴角。
“你的笑话我难道看得不多?我今日是来吃酒的,才不是来看你。”
“吃酒?我阿爹许你吃了吗,这都是我阿爹的酒,我不许你动。”
“你阿爹怎会不许我吃酒?我像你这般大时,你阿爹还倒酒给我喝,不过我一喝就醉了一月,气得你阿娘让他睡了一年书房呢。”
“哼!那也是我的阿爹阿娘!不是你的!”
徐音取了酒,面对着胡灵坐下,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
“胡灵,你知道你为什么被关吗?”
“哼!”
“你阿爹同我阿娘,虽然血缘并不很近,但却是从小一起长大,你阿爹还小时,我阿娘背着他上山下海,带他人间山野四处游玩。你阿爹感念当年的情义,这才将我带回家的。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非人非狐,他人怎样看我我都认,但胡灵,你真叫我心寒。你年纪尚幼,我本不该同你计较,但你阿爹阿娘对我甚好,他们不愿管教你,我便替他们管教你。”
“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这世上第二个抱你的人!”徐音开了酒坛,开始喝了起来,“那天舅舅说,我多了一个家人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你白白的,软软的,眼睛还没有睁开,放在我怀里,我的心都暖化啦。谁知道后来会长成你这个白眼狼样子呢。”
“你才是白眼狼!”
“你还化不成人身的时候,我日日抱着你坐在百花潭边晒太阳,那时候你真爱睡,一天也没有几个时辰是醒着的,我就拿着人间搜来的传奇边看边念给你,你也听不懂什么,就知道一双眼睛望着我。”
胡灵的脸色有些变,但仍有些挂不住的样子。
“你咿咿呀呀学说话的时候啊,是我抱着你,你说一句我答一句,舅舅舅妈还笑我们,两个小鬼头在唱天书,天都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现下你大了,有了许多小友,我也替你开心。但我曾视你如珍宝,捧你在手心,现下觉得有些不值了。想来外祖们,你阿爹阿娘,也是这么想的。”
徐音不再看她,背过身去。
徐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酒窖那一扇小小的窗户,心仿佛经过了一条冰冻的河,冻得她要打起颤来。她连忙喝了一口酒,酒有些辣,不一会儿身子就开始暖了起来。
“我可真羡慕你啊,父母健在,祖辈又疼你,学法术顺顺利利的,又是个九尾狐的正统血脉,你哪里需要我这个怪物来疼你?我劝你打你,本是为你,现在看确实自作多情了,你就是这青丘高高在上的小公主,我不过是人狐所生的怪物,灵儿啊,原是我高攀了你这亲戚,你说是不是?”
许是酒意来了,许是心里凄苦难耐,徐音再忍不住了,低声呜咽起来,心绪一上来,便什么也挡不住了,仿佛积压多年的苦终究被翻了上来,那年跟阿爹阿娘永诀的疼并没有减轻一分,往事如剐心一样历历在目,阿娘的笑容还在眼前,阿爹的双手还温热暖和,怎么这样好的阿爹阿娘,自己却没有福气承欢膝下呢。
若是平常人,五六十年便终其一生,可自己是人狐异体,长寿不死,这身世也跟着自己千年万年。
虽然亲人们对自己并无苛待,可有谁能比得上自己的阿爹阿娘呢。
徐音哭一段,饮一口酒,再哭,再饮。仿佛这酒并没有过她的五脏,直接到了她的双眼中。
一刻钟。
两刻钟。
三刻钟。
徐音的背影冷得怕人,苦得怕人。
胡灵终于忍不住出了声,“阿姐……我错了…我不该这样说……”
但徐音没有回头。
胡灵急了,却因手脚被缚难以挪动。
“灵儿是白眼狼,阿姐别生气,好不好?”
“灵儿最喜欢的糖葫芦给阿姐吃,好不好?”
“灵儿最喜欢的陶兔子也给阿姐,行不行?”
“阿姐……你再不理我,我就要和你一起哭啦……”
说完也真的大哭起来。
“阿姐是不是不要灵儿啦……”
“灵儿坏,灵儿会改的……灵儿不敢啦”
“阿姐不要不理灵儿,好不好?”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胡灵哭得倦了,渐渐地睡着了。
徐音再看那窗子时,月色已经照进来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她宽大的袖子擦了擦脸,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走到睡着的胡灵跟前,慢慢地替她解开了施法的绳子。
胡灵感觉到动静,睁开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