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来了,谷梁鸿没有回来,日暮来了,谷梁鸿仍旧没有回来,天黑了,谷梁鸿仍旧没有回来,苏落此时已经快要冻僵。
春好在一边急的团团转,想给她送斗篷被仆妇制止,想给她送棉鞋被仆妇呵斥,这些奴婢地位比苏落低,但因为有郑氏撑腰便为所欲为,春好束手无策。
苏落冻得快要倒下,嘴巴冻得话都艰难说出,对春好含糊的喊道:“你个笨蛋,杨二郎啊。”
杨二郎?春好不明所以,杨二郎是个镖师,怎么能救你?想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咚咚跑去找杨二郎,他正在马厩里用梳子给自己的爱驹刷毛,见春好过来还有些意外,两个人虽然是定了亲,但春好很少主动找他,更别说花前月下,看她跑的非常急,猜想大概是出了状况,迎上去问:“你怎么了?”
若是换了平时春好必定会羞羞怯怯,和他说话都保持一定的距离,此时却顾不得授受不亲,开始动手动脚,推着他喊道:“姑娘有难,快去找老爷!”
杨二郎分析片刻,继而撒腿就跑。
院子里越来越黑越来越冷,门上的风灯摇来摆去同她一样的伶仃,苏落感觉自己的脚冻得即将失去知觉,身上的每处骨骼都侵入寒冰似的,终于体力不支慢慢倾斜,即将倒地时有人一把接住她,她欢喜的睁开眼睛以为是谷梁鸿,却登时愣住,居然是野鲜不花,他抱起她就跑,仍旧是后花园那个角门,在街上七拐八拐,任由苏落在他肩头挣扎,总算来到一处宅院,苏落认识这是窦璎的家。
他把苏落放在床上,脱下她的鞋子,用手使劲搓苏落的脚,让血液循环开来,觉得作用不大,他又解开自己的袍子把苏落的脚放在心口捂着。
苏落仿佛起死回生般,有气无力道:“喂喂,男女授受不亲。”
野鲜不花捂得更紧:“那是说一般的男女。”
苏落吃惊道:“你我很不一般吗?”
野鲜不花居然用嘴呵气在她脚上,边道:“你是我将来要娶的妻。”
我去,苏落见过厚脸皮的人却没有见过这么厚的,咬牙一字一顿道:“你能不能不这么自恋。”
野鲜不花道:“是你说的要我好好把命留着。”
我说过吗?苏落一拍脑袋,想起那日他被凉州卫捉拿自己救他送去后花园时,催促他走说的话,辩驳道:“大哥,你有没有搞错,那是客套而已。”
野鲜不花突然两眼放光:“你叫我哥哥!”
这也能联系上?苏落真是无可奈何了:“我只是不习惯像某些人那样称呼男子为官人。”
野鲜不花惊喜道:“你想叫我官人,是不是相公之意!”
我晕!这是狐小采感叹的,苏落的反应是,真的直接倒在床上,秀才遇到兵,曾经讲的是谷梁鸿和自己,现在是自己和野鲜不花,官人就是对男人的尊称罢了,她感觉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越描越黑,越纠缠越乱,左右看看这间房,忽然想起窦璎,道:“你还敢住在这里?官兵一定知道你和窦璎的关系。”
野鲜不花毫无惧色,道:“不是有句话叫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么,再者我已经八百里加急往京城给朱棣送信,阐述我是被人陷害,并且朱棣过了年就要来凉州同我会晤。”
朱棣!要来凉州!苏落突然心惊肉跳,她首先想到的是谷梁鸿,朱棣不是一心想杀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