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正努力睁大眼睛的他,瞳孔中倒映着此前被他亲手砸碎的煤油灯和一片黑暗;在那黑暗中静静坐着一个身影,正悠闲的抽着烟斗,同时用一个大到夸张的左轮枪指着他们所有人。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担心如果自己第一个开口,那掰开了击锤的左轮枪就会把枪口对准自己。
死一般的寂静中,时间悄然流逝。
良久,普什伍德深吸口气,吞咽了下喉咙望向那片阴影:“艾伦·道恩上尉,我们……”
“嘘——!”
猛地打断对方,坐在黑暗中的安森举起右手的“匕首”,用那长长的枪管指向头顶:
“那个…你听见了吗?”
普什伍德一僵,冷汗从鬓角滑落。
“听、听见了!”
“知道是谁在开枪吗?”
“……先遣军?”
平淡的叹息声从黑暗中传来,还附带了左轮枪口落下的声音。
“普什伍德议员…还有在座的诸位,不得不说,我真是对你们太失望了!”
安森骤然提高了音量,让原本就紧张无比的众人瞬间绷紧了心弦,战战兢兢的望向那位俘虏了他们所有人的“艾伦·道恩上尉”。
“在要和诸位商量的时候,我是带着巨大的诚意和绝对的信任来的,连卫兵都没有带一个人;整个先遣军更是冒着巨大风险,长途急行军赶来救援黑礁港,结果……”
冷哼一声,安森摇了摇头:“你们就是这么招待‘救命恩人’的?”
面对质问,普什伍德选择了沉默,其余众人也低头不语。
“说实话,虽然你们最初的决定实在是令人震惊,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谈判,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呢?”安森带着浓浓的困惑继续道,突出什么叫痛心疾首,什么叫难以理解:
“我们是盟友,是朋友,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我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是不能谈的?!”
“就因为你们毫无道理的行为,将先遣军置于了一个无比尴尬的境地;我们要么还击,要么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作为黑礁港统治者的你们逃亡,让数以万计的民众认为自己被抛弃了,被逼无奈向帝国投降!”
“甚至连这都不是最麻烦的——你们一开枪,要让先遣军,尤其是白鲸港的士兵们怎么看待黑礁港,怎么看待这座他们满怀壮志,准备要守护的城市?!”
“至于这种行为对邦联和白鲸港的友谊,帝国反抗军统一阵线团结的破坏,我甚至都不想再多说什么了,简直……”
“够了!”
正当安森还在滔滔不绝的时候,普什伍德突然抢断道。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戛然而止。
在场的军官和议员们紧抿着嘴角,简直像是在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向普什伍德的背影。
但他不在乎…或者说他心里很清楚,现在能决定他们所有人生死的既不是“艾伦·道恩上尉”手里的左轮,也不是自己这些人说什么,而是能拿出怎样的筹码。
所以他有绝对的把握对方不会开枪,否则也用不着费事将他们都捆在椅子上了。
“艾伦·道恩上尉,您赢了…或者说先遣军赢了,我们投降。”
普什伍德深吸口气,仿佛在拼命克制着内心的恐惧:“说吧,您想从我们这里拿走什么?”
“拿走什么?”安森“无奈”的摇了摇头:
“普什伍德议员,您好像还是不明白,我们——先遣军不是来从你们手中夺走黑礁港,而是来帮你们守住她的!”
“当然,这和你们的意愿似乎有些差距,但我还是认为我们双方的利益是一致的,那就是击败帝国,或者说击败殖民地总管大臣伯纳德·莫尔威斯;否则就算您能逃到白鲸港,新世界的自由派们还是永无宁日。”
“但是,你们现在的行为又确确实实对我们彼此之间的信任造成了裂痕。”安森话锋一转:
“为了避免之后的合作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先遣军需要在现有合作之上再加一层‘保险’才行。”
普什伍德皱起眉头:“什么保险?”
“很简单,我们要黑礁港守军的绝对控制权!”
“不可能!”他毫不犹豫道:
“黑礁港民兵是自由派的根基,我们不可能就这么把他们交给克洛…先遣军!”
虽然在最后一刻改口了,但在座众人都很清楚他刚才想说的是什么。
面对普什伍德的断然拒绝,神色淡然的安森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举起右手的“匕首”,再次指了指头顶。
威胁,不言而喻。
普什伍德嘴角抽搐了下,脸色难看到极点。
“直接交给先遣军当然是不可以的,但……”他深吸一口气,拼命克制着内心的痛苦:
“但如果能换一种形式,至少看上去是先遣军和议会在共同负责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
黑礁港城区,中央大道。
呛人的硝烟逐渐消散,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也暂时落下了帷幕。
倚靠默契的配合外加出其不意,马可斯和他的线列兵连取得了不错的开始,对兵力比他们多了一半的帝国骑兵形成了火力压制,甚至一度造成了将近二十人的伤亡。
但是当帝国骑兵们终于不再死守,开始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