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唇角微勾,寻思了片刻,才皱着眉头道:“的确麻烦。这里称得上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你和火儿比,我来裁判你自然不服,不如这样,谁的琴声能招来飞鸟,即为获胜。”
嬴宴山再次低头憋笑。百鸟朝凤,天下少有他招不来的飞鸟。
水中仙张了张嘴,怪异的看向柳眉,不知道这丫头是机灵还是蠢笨,或是,时而机灵,时而蠢笨。想了想,也罢,好像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区分高下了。她问:“如果都招不来呢?”
“那就再比一轮,”柳眉道:“还赢不了,我们就离开。”
水中仙点了点头。这玄门六艺,倒是难不倒她。不过招来飞鸟嘛,这天寒地冻的,只能看看运气了。
她抽出了琴,十指抚过琴面,响起行云流水般的琴音。
天高云阔,风静水平,中有大雁,天际飞鸣。
柳眉听得,暗自称道,这水中仙前辈,看似脾性暴戾,这琴声中却流露出一派平和静谧,医者,当如是。
水中仙边抚琴,边看天,万里无云,也无鸟。一曲终了,也没见一只鸟飞近。她将目光投向嬴宴山,悻悻道:“该你了,小子。”
嬴宴山摸了摸鼻子,走过去道:“不知能否借前辈的琴一用。”
“不行!”
水中仙断然拒绝。
“没琴我怎么比?”
嬴宴山咧嘴笑着,看了看柳眉,又看了看水中仙。
柳眉也看向水中仙:“这个琴,多少银子……银子。”她突出强调了一下银子,暗示这琴如果比不成,还得比银子。
水中仙瞪了她一眼,将琴推到了嬴宴山跟前。
“多谢前辈。”
嬴宴山一边毫无诚意的道着谢,一边对着那古琴上下其手道:“哎呀,这琴可真是精美啊,可我不太会弹,会不会辱没了它呀?前辈不介意吧?”
边说着,他狗刨似的并拢手指,将爪子搭在了琴面上。
水中仙听得此话,又见此手势,顿时一阵心惊,忍痛看着嬴宴山的手,道:“不会弹,何不认输?”
“那可不行!”嬴宴山严肃道:“我们比的不是会不会,而是招不招得来飞鸟,万一那些鸟就喜欢听我这半生不熟的调调呢!”说罢,他爪子一刨,发出一串铮铮铮的刺耳铮鸣。
水中仙勃然大怒,大喝一声:“混蛋!”
然后就看嬴宴山吓得小手一抖,嘣的一声,手中一根幺弦应声断了。
“你……你……”水中仙气得说不出话来,霍然拔出了剑。
“哎哎哎!”嬴宴山抱琴躲闪,还不忘一边继续胡乱拨着琴弦,道:“你为老不尊,你不讲信用,别忘了这一局是比琴!比琴!”
“你这琴技,还比什么比!”水中仙挥剑追来,边追边道:“你们二人,诚心羞辱我是吧!”
见嬴宴山身法灵活,水中仙一转身,将目光投到了柳眉身上,朝着柳眉一步一步迫近道:“他躲得了,你呢?”
“前辈。”柳眉讪笑着边后退边说:“我觉得,鸟毕竟不是人,它们说不定真的喜欢这种调调。”说罢,抬起小手,指了指天。
一只苍鹰由远及近,果真从空中呼啸而过,盘旋数圈,才离去。
水中仙霎时愣了。忽而大声道:“不过是凑巧罢了!怎么见得是他的琴声招来的?我也奏完不久,说不定是被我引来的……”
还没说完,就听得琴音骤变,水中仙立即转头看向抚琴的嬴宴山,如铁骑突出刀枪鸣,那只苍鹰俯冲而下,在嬴宴山头顶锐鸣数声,方才离去。
水中仙再次愣了,难道真的不是巧合,而是被小子的琴声引来的?不对啊,还是巧合,鹰隼喜欢这尖锐的琴声,那小子也是凑巧只会乱弹琴。
突然间,琴声再变,水中仙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古琴上,十指如风,一片残影,断了幺弦的古琴,竟奏出百鸟争鸣,凤啸九天。
紧接着,天空中起了风,一群飞鸟一掠而过。在这梅岭十载,水中仙从不知道此地有这么多种鸟。
嬴宴山停了手,展望长空,雪鸮,风枭,雪燕,雷鸟,寒鸦,在空中盘桓,他指尖一弹,末弦铿鸣一声,鸟群如从梦中惊醒,顷刻四散。
这一声,也惊醒了水中仙,她站在原地,看着嬴宴山,不知该如何开口。
柳眉站到嬴宴山一侧,从旁低声道:“弹琴就弹琴,怎的还断了前辈一根琴弦?”
嬴宴山道:“谁让她伤了主人!”
这二人故作小声,可都知道,以水中仙修为,岂会听不到。这一堵,水中仙更加不好开口怪罪,只得冷声道:“想不到,别人驭兽,你竟能驭鸟。”
柳眉忍俊不禁,施礼道:“那我们就叨扰了。”
水中仙挥手收了琴,一甩广袖,遁形离去。
柳眉寻了一片梅花稀疏的平地,用法术起了一间茅屋,才倚在梅花树干上,稍作休息。
嬴宴山也挨着坐下,突然伸手,在柳眉唇角抹了一把。
柳眉一退,却没有避过。
嬴宴山举着沾血的手指,憨笑道:“你嘴角,有血。”
柳眉抬起手背,在嘴边用力擦拭了一番。不知是在擦血迹,还是在擦被人触碰过的痕迹。
嬴宴山又问:“主人,方才的剑气,你伤得如何?”
柳眉道:“小伤,没事。”随后起身进入茅屋。
嬴宴山紧跟着进入小屋。简陋的木榻上,苏慕白被安置在那里,静静的躺着。
他皱眉道:“主人,不要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