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宴山失去了柳眉的牵引,眼前再次一片黑暗,目空术可以看到柳眉灰蓝的身影,正朝他转身看过来。
她说:“火儿,谢谢你。”
“不要谢我。”他莫名一阵心慌,说:“我能做的还有很多。”
柳眉笑了。她道:“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不够,不够!”他突然提高了音调,嗓音里也有些发颤。
一断灰色的骨头,从柳眉体内飘出,端在手心,她游上前,递于嬴宴山道:“它已再现生机,再过百年,定能恢复无虞。”
嬴宴山皱眉,定定的看着柳眉,想要看清楚她的表情,却始终只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
她道:“羽族不宜在水中久待,走吧。”
“你不走,是吗?”嬴宴山终于确定了那份心慌不安的缘由,仿佛豁出一切,他道:“我发过誓,要一直追随你。”
柳眉道:“凤魄已融合,你是一只真正的火凤了,无须再追随谁。”
“你要在此画地为牢,封禁自己到最后一刻吗?”嬴宴山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难道凌夜,你也不去解释清楚吗?你既不愿忘情,噬魂种子怎么办,难道不该解开心结吗?葫芦湾上,你想见他的,对不对?”
嬴宴山的声音难以抑制的急促起来,道:“凌夜此刻就在凌府,你何不问清楚他的心意?或许他与灵狐只是蛊毒发作时的一次意外呢?”
柳眉站起身,近前一步。嬴宴山看不清她的表情,以为她有所迟疑,却听得她说:“不会。”
“为何?”嬴宴山震惊不已。
“葫芦湾上,是我一时糊涂了。”柳眉淡淡述说着,声音平静如这海底的暗流:“情缠蛊在身,无论男女,都是无法延续后代的。”
柳眉的话,他从不质疑。此刻,嬴宴山睁大了眼睛,各种复杂的感情如火山冲上他的颅顶。噬魂的五年之期,如同一个恐怖的魔咒,让这火山爆裂一般的喷发了出来。
柳眉将那截肋骨往前递了递,道:“我们还是朋友,后会有期。”
“我不要!”嬴宴山有些恼然的将那截肋骨一推,推回柳眉跟前。他道:“如果做朋友就不能再在一起,如果成为火凤就不能再在一起,我宁愿不做你的朋友,也不要修什么火凤,更不想修什么真凤。”
说罢,腾身一跃,浮高三尺,道:“我会在南海等你。”然后转身,如箭一般朝海面驰去。
平静的珊瑚世界被搅动,留下潋滟的水波。柳眉收回了肋骨,抬头仰望消失的红色身影,兀自道:“不必等。”
伏在金沙之上,凝望苏慕白,柳眉喃喃自语:“五年,足够涤净梦兰花带来的魔气吗?如果不能,就与我一同永沉海底,苏兄,你愿意吗?”
她的身体缓缓化作一条白龙,将砗磲盘绕在怀,望着深邃的海水,逐渐阖上了双眼。
南海东岸,一个少年浮出海面,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几步,坐上了礁石。他的衣衫头发已经完全湿透,水顺着往下流。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他抬眸,怔怔的看向东方,那里一片灰暗,感觉不到一丝光亮和温暖。
他对着东方自语:“少昊大人,我已经修成火凤,可是以后的路,我仍然不知道怎么走。”
“宴哥哥,宴哥哥!”
他听到清脆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小茹,是你吗?”他以神识沟通。
“是我。”小茹的声音再次响起:“宴哥哥,放我出来。”
“你醒了?”嬴宴山一惊,将小茹捧在了手心。白色的小鸟,蹬了蹬小爪子,晃了晃小脑袋,站了起来。跳下地,幻化成一个少女。
嬴宴山惊喜不已:“小茹,你真的醒了!”
小茹看着浑身湿透的嬴宴山,皱眉鼓腮道:“我醒了。宴哥哥,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嬴宴山不以为意,摸了摸小茹的头,说:“醒了就好,伤势如何了?”
小茹撅嘴道:“灵魂力只恢复了一成。神识在醴泉就已经恢复了,之后你和柳姐姐的话,我断断续续听到一些。”
嬴宴山看着小茹,认真道:“小茹,我没有保护好你。”
“宴哥哥,能帮你,我很高兴的。”小茹俯下身抱住了嬴宴山的手,道:“只要哥哥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最不想看到你难过的样子了。”
嬴宴山再次望向发白的东方天际,道:“当初我奉少昊大人之命,入世历练,以期修成火凤。如今我已经修成火凤,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你有!”小茹噘嘴,眼眶里有些发热,道:“你现在就不开心。”
她又道:“神族要想修成真神,都要经历重重劫难,柳姐姐是如此,你也是如此。少昊大人说过,出东黎山,就是为了寻自己的劫,但是举凡劫难,都有化劫之法,宴哥哥忘了吗?”
嬴宴山顿了顿,道:“小茹,你说这是在应劫?”
小茹点头道:“我也是突发奇想。你看柳姐姐,为救苏慕白做出的种种,何尝不是在历劫。你与柳姐姐相遇,诛妖邪,闯冥界,焚肋骨,失亲人,应该也是劫数。”
细细思量,嬴宴山越发觉得有理,他起身,按上小茹肩头,道:“如今分开又是劫?该如何化解?”
小茹嘟嘴道:“是不是劫我不确定,但是我看着东海岸绵延百里,你找个地方住下慢慢想,应该不成问题吧。以你的目空术,应该能看到她所在的海底。”
“能,能!”嬴宴山兴奋的张开羽翼,一蓬紫色火焰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