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这次是铁了心准备与李治抗争到底了。
他不停地磕着头,额头上已经磕出了红印,甚至布满了血珠,然后滴到台阶之上,有一种悲壮的凄凉。
随着周围的秋风拂进殿内,裹着片片落叶一同营造出悲壮的气息。
丁瑜洲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场景,史书是有记载的,褚遂良的这一做法实在是太冲动了,完全没有将李治当成君王,而是将李治当成了他的孩子。
哦,这样形容,也不对。
确切得说褚遂良也没用将李治当成自己的孩子,而是将李治当成了先皇李世民。
昔日先皇在世时,大臣们能够直言敢谏,是因为先皇胸襟开阔,容易接纳大臣的意见,但是今时非同往日,此时的李治已经不是李世民了,当年魏征敢直言敢谏,他褚遂良不是魏征。
再者最大的不同在于魏征进谏的事情也不是反对李世民换老婆,褚遂良他们反对的是皇帝的感情问题。
况且李治与武媚娘那是王八看绿豆,看上眼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越看对方越好看。
陷入热恋中的李治完全听不进褚遂良的建议,将一心一意全都付给了武媚娘。
武媚娘是彻彻底底地将李治的心给俘虏了。
李治听不得其他任何事情,他只能听到自己内心的想法,那就是废除王皇后,册封武昭仪,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听不进去。
虽然褚遂良所言句句属实,这也是李治被人诟病的地方,更是武媚娘一生的污点,她曾是侍奉太宗皇帝李世民的才人,如何能当得了李治的皇后,虽然这是事实,但是在李治的心中,这是对他的挑衅,是对他权威的挑衅,是对他整个皇权的挑战。
此时的李治可以说完全被感情冲昏了头脑,被武媚娘迷得神魂颠到,他什么都不顾了,更何况这一个小污点。
李治的脸色涨得通红,他没有想到褚遂良会当众揭他的短,接他心上人的丑,其实也是对他的侮辱。
他有些忍无可忍,双手紧紧地握住龙形扶手,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似乎要将紫檀木龙形扶手捏碎成粉末。
褚遂良依旧在原地不断磕头,口里还喃喃念诵着“请皇上收回成命”的话,这些话犹如一道道符咒向李治袭击过来,粘在他四肢百骸随即深入骨髓,要将他那份思想硬生生抽出来,惊扰地他心里难受,脑仁发疼。
唐僧对孙悟空念出的紧箍咒是什么感觉,李治就什么感觉。
李治终究是皇帝,他有着很高的素养,加上他性格仁爱,对大臣一般是不会发火动怒的。
毕竟他小时候也受过如此教育,唐太宗就曾经多次教导他,大臣们是不能随意处罚,更不要当众对大臣们动怒,所以李治依旧在隐忍着,尽管这种隐忍是痛苦万分的,是忍无可忍的,可是他还是坚持忍了下来。
丁瑜洲在底下看着一幕幕,犹如看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戏,一帧一帧画面在眼前展开,而他丁瑜洲就像是整个剧组的导演。
好像是他写了这部剧本,他知道整个故事的发展变化,所以他的表情并不像其他人那般紧张和担心害怕。
倒是长孙无忌为褚遂良做出如此硬碰硬的动作,心里着实为他捏着一把汗。
于志宁见褚遂良如此大动作,嘴唇颤抖,早已不知该说些什么,更是没有对策。
因为他们在来之前完全不是这样商定的,这是褚遂良的自我发挥,他发挥的有点过了头了。
褚遂良自我加戏加的太过了,都越过了“三八线”。
于志宁心里担心褚遂良的安危,忍不住连连在一旁提醒褚遂良道:
“褚大人,别这样,快起来吧,再这样,你这是逼宫啊,那皇上可下不了台呀。”
长孙无忌也提醒他道:
“快别磕头了,这是自找苦吃啊,触怒了皇上,对你和我都不好,快起来!”
褚遂良听到身旁的两个同僚对他如此善意提醒,但是此刻的他已经钻了牛角尖,思路已经走到了死胡同,哪里肯再回头,他依旧坚持着固执着自己的想法,继续磕头,祈求着皇帝改变初衷。
情况尴尬,气氛压抑,时间紧张,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括李治。
李治的怒火不断在燃烧,胸腔内的熊熊大火让他的全身滚烫,血脉贲张。
他恨不得将御案上最喜欢的白釉茶杯狠狠地摔向褚遂良,幸好他涵养很高,忍住了,否则褚遂良有可能会头破血流。
丁瑜洲则是依旧保持沉稳,淡定从容。他在等待着,等待着一个声音的出现,那将是彻底打破这种困境局面的女高音。
……
“皇上何不扑杀此獠?皇上为什么还不将这个蛮横无理的家伙拖出去杀了。省得让他在这里聒噪。”
这一句愤怒至极的女高音犹如一道惊天霹雳,从空而降。
如雷贯耳就是这种效果,突然响动的声音震惊了所有的人,包括褚遂良。
震惊之余的褚遂良惊呆了,终于停止了无休无止的磕头和啰嗦。
于志宁更是惊呆的连嘴巴都忘记了合上。
长孙无忌倒还是颇具沉稳,循着声音寻找到那声音的发出之地,原来就藏在李治宝座后面的帘子处。
不错,这声音就是武媚娘发出的,这就是丁瑜洲按照史书记载一直在苦苦等待的声音。
丁瑜洲脸上隐藏着一抹笑意:
果真史书没有记载错,就是这样的。
武媚娘此时此刻正藏在宝座后的帘子处,静静地全神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