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去南窑大队的车,只到云台公社,要去的话还有大半截路。
林晓光下了班车,就往南窑大队走。
路上遇到公社主管宣传工作的副主任常建平,对这位老爸的学弟不算陌生,他打了个招呼,问声好。
常建平见他是一个人,有些惊奇,便问:“小光,就你一个回来了?”
“嗯,就我一个,我去拾掇一下屋子,过两天我爷爷才回来。”他没说去找李东明的事,答完又问:“云秀呢,还在家里复习?”
“那好啊,初一我来你家讨杯酒喝。”
常建平笑笑,又有些恨铁不成钢:“我就纳了闷了,你爸当年学习可没有我好,到这一辈,你一次就考上清华,你云轩哥考两次才考上师范,云秀更是不成,两次都没考上。”
“话说,你有空的话,帮她辅导一下,要不然今年估计还考不上。”
常云秀和林晓光是同学,关系不是太好,但也算熟,他略微一想,直接答应:“叔,这没问题,正好这两天比较闲。”
“你要去大队,路挺远的,骑我的车子过去,下午骑过来就行。”见他答应,常建平更开心了。
他这么热情,林晓光也不好拒绝,当下接过自行车。
“叔,谢谢了!”
“谢啥谢?自家人,客气啥!”常建平笑眯眯的。
“那叔再见,我先走一步。”
林晓光骑上二八大杠,头也不回,赶紧溜走。
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常建平一直笑眯眯的,热情到极点,过去可不是这样,联想前后说的话,还有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在看女婿。
他林晓光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炙手可热了?大概是考上清华之后吧。
他很是无奈,这些家长,还有完没完了,他和常云秀的同学关系,分明很纯洁,而且他翻过年才十七,还特么未成年啊,这些家长想得也太多了。
他不敢回头,深怕一回头,看到常建平还站在原地,笑眯眯的看着他。
林晓光骑着车子,在乡间土路上,像少年啦一样飞驰,坑坑洼洼的土路,震得他屁股疼,呼啸的寒风,更是吹得握住车把的手刺骨冷。
就这样,几分钟后,抵达南窑大队。
李东明住在村西头,林家祖屋在东头,他先到祖屋,打开锁,把车子放进去,锁上门,才去李东明家。
“东明哥,在吗?”
“谁啊?”李东明掀开门帘,看到他,就是一愣:“小光啊,赶紧进来,外面挺冷的!”
林晓光跟着他进门,一进门,便愣住了。
无他,李东明的老婆,正在坐在炕上给孩子喂奶,露出白嫩的**,看到他进来,也只是稍微侧下身。
林晓光很尴尬,叫声嫂子,然后挨着火盆坐下。
杜红霞诶了一声。
一坐下,他就问:“东明哥,你没复习吗?”
李东明坐在凳子上,围着火盆烤火,突然叹口气:“我不成了,大队里事情又多,我心思放不到学习上,再说书都丢了多少年了,我都快三十的人了,哪能跟你们年轻人比,学不会,更学不进去,考两次都没有个结果。”
“我就想啊,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所以我不打算考了。”他回头看一眼老婆,说道:“还是让你红霞姐去考吧。”
林晓光沉默无语。
李东明和杜红霞,看不到知青返乡的希望,76年就结婚了,俩人都是城里人,而且还是老同学。
杜红霞77年冬天的高考也参加了,没考上,78年夏天的没参加,那会儿正怀孕,79年夏天的这次倒是参加了,恰逢国家月增设169所高等学校,所以考上一所师范,然后只身去上学。
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就丢给李东明。
好歹把孩子拉扯大,几年过去,杜红霞大学毕业,留校当老师。
李东明学业无望,一心一意蹲在农村,后来走上仕途,当上乡镇干部,一步步干到县里市里。
这两人,一个在大城市,一个在乡下,尽管长安市和常安縣很近,但两人因身份地位的差距,终于再难走到一起,杜红霞提出离婚,李东明见此,便直接离了。
这无疑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林晓光不是当事人,也没法指责谁,只能怪这个操蛋的社会。
李东明见他沉默,摇头一笑,问:“你爷爷什么时候过来?你这是来打前站?”
屋子里有火盆,柴火燃烧着,毕毕剥剥的响,烤着火,没一会儿,离你效果感觉浑身都暖和了。
他没说话,只是,把里面装的一袋资料掏出来,递给他:“东明哥,你看看吧!”
李东明伸手接过,略微一扫,就变得严肃起来。
人民日报,每一个关于农村改革、经济建设的社论,都被他剪下来,搜集到一块整理好,从去年3月份开始到现在,整整一年的动态,都在这。
还有西川、江淮两省,一些县正在进行的农村体制改革,西川光汉包产到组,江淮风阳包产到户,执行的策略和取得的结果。
再就是报纸上对这些改革举措的讨论,还有当事人前后的批评褒奖贬谪升迁,都在此。
这些东西,是李东明这个大队书记,最近几年才开始关注的,但限于途径,他没法知道的这么清楚详细。
林晓光不同,有些资料对他们是开放的。
更何况,林晓芸就是学习这些的,人大图书馆全都是这方面的东西,中共第二党校的的由来不是假的。
李东明看得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