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你误解了。”刘素曦走到窗边,掀开上面的木板,将新鲜空气和阳光透进来,“我可不是道长,反而是你所说的‘东海人’。”
“什么?”姜思明嘴巴张大了,“东海人还有你这样的?”
刘素曦回过头来看着他:“有,但也不多。人总是多种多样的,勇敢无畏者有之,贪生怕死者亦有之;高瞻远瞩者有之,目光短浅者亦有之;慷慨无私者有之,贪婪怯懦者亦有之;喜欢穿正装的有之,像我这样觉得道袍挺舒适的自然亦有之。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姜思明眨巴了一下眼,又哼了一声,道:“那么,你这个东海人,来我这是什么意思?”
刘素曦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因为我觉得姜先生在诸多人类之中,尚不是顽固不可化的那种,所以过来给你一个机会。”
“果然如此。”姜思明冷笑着摇了摇头,“士可杀不可辱,要我姜思明堂堂昭武大将军听从你们一帮贼子的调遣,还不如这便杀了我!”
“士吗?你也配称‘士’?古之士讲究忠义、重视气节,岂是你和你兄弟这样见了别人有好东西便想抢去的混账能比的?还敢称我们是贼子,真是贼喊捉贼!”
刘素曦突然翻脸,从袖中掏了一把刺刀出来,边说着边走向姜思明。
“既然如此,那便成全你吧!”
他把刺刀高高举起,然后直朝着姜思明的眼睛扎去!
“不——!”
骤然生变,姜思明的眼睛先是突然瞪大,然后又忍不住闭了起来,刚才的拿捏和嘴硬荡然无存,嘴上禁不住地叫喊了出来,同时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连带着锁铐叮当作响。
片刻之后,他并未感觉到疼痛,这才反应了过来,睁开了眼睛——只见圆润的刺刀尖就悬在自己面门之上一寸,并未真的刺下去。
虽然刺杀是假的,但他出的这一身冷汗可是真的。
“哈哈。”刘素曦轻轻一笑,随手将刺刀抛开,“姜兄啊,你也没那么英勇嘛。”
姜思明苍白的脸又变红了,支吾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又别过头去。
“郎君,你没事吧?!”可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撞开,一名三十多岁的女子闯了进来,看见病床上的姜思明,先是一愣,又直接扑了上来,哭喊道:“郎君,你怎么这样……不,不,人在就好,人在就好!”
这名女子衣饰比较简朴,但从肤色和身形上可以看出是豪富人家出身——也不是别人,正是姜思明的正妻!
这下子姜思明真的激动了,握住妻子的手:“夫人,你,你怎么来……不,怎样,你还好吗?锐儿他们还好吗?”
话语尽在不言中,姜思明的家人早已被东海人控制住,如今妻子能出现在这里肯定也是出于他们的授意。可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是送家人与他团聚以示好呢,还是,威胁?
姜思明一时不愿去思考这些,而是像个久戍归来的士兵一样与妻子不断道着家长里短。
刘素曦耸耸肩,不再打扰他们,走出了门去。
统合部的林博颖正倚在门侧的墙上,竖耳听着里面的动静,见他出来,一下子正经地站了起来,小声说道:“嘿,刘兄,你这招好像有戏啊。”
林博颖也是股东中的女强人,作风雷厉风行,在统合部这个首脑部门任职。今天她在这,主要是应刘素曦的请求,去给姜家女眷们做了点思想工作,然后把姜思明的妻子给带了过来,搞感情攻势。
“谁知道呢。”刘素曦微笑着摇了摇头,“但人生在世,总就那么点追求,权势、声名、财富、家人……现在前面几个他都追求不到了,总还有最后一个呢。”
他又看向了病房里面,叹道:
“世事无常似弈棋,人间何处不堪诗。
一年春色又将尽,万里客愁空自迟。
风雨满城花落后,江湖孤棹月明前。
故园松菊荒芜久,回首东篱有所思。”
然后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