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见赵顺孙提出了疑问,贾似道斜眼看了他一下,说道:“怎么,狄柳荫修城屯兵图谋不轨,又窝藏人犯,现在负隅顽抗,难道不该调兵吗?他虽是东海人,但也是我大宋子民,朝廷要拿他问话,他就该乖乖过来才是,现在居然却无法无天躲起来,这便是目无王法、无君无父啊!”
“贾师宪!”赵顺孙一下子急了,“这不过是一面之词,怎么就定罪了?而且,这都是小事,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大事?东海国是大宋藩国之首,你若与他们闹僵了关系,以这点小事便拿人是问,这得让诸国怎么想,他们是不是会觉得你是在借口削藩?大宋能有这十年的安稳,诸藩的屏卫功不可没,若是让他们离心离德,那便又是一次礼崩乐坏了!”
贾似道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和仲,你是没读过《资治通鉴》吗?以藩镇屏卫,实乃饮鸩止渴,弱则无能,强则滋生野心,早晚是个祸患。更何况新编禁军已经兵强马壮,这才是朝廷的真正倚靠,现在趁与大元议和之际解决那些个祸患,岂不是正好吗?”
赵顺孙笑了:“解决,你怎么解决,难不成抓了狄柳荫之后,再像对付蔡国一样,挥师北上削了东海国?”
贾似道刚要说“有何不可”,但仔细一想确实夸张了些,于是改口道:“无需过虑,抓他一个商人而已,东海国不会大动干戈的。他们每年从大宋赚取不知多少厚利,而只要朝廷一道政令,便能断绝他们的贸易,他们都是钻钱眼里的人,岂会因此一人便自断财路?”
“呃……”赵顺孙一想,好像这个道理还真说得通,于是不再坚持了,而是问道:“那么,之后你想怎么办呢?”
其实贾似道也还没考虑这个问题,光想着找人背锅了……是啊,这之后该干什么?
这么一闹,就是跟东海国撕破了脸,但也不能真的立刻就兵戈相见,可怎么办才好呢?
但他毕竟是一代名相,瞬间就想到了解决方案,于是严肃地说道:“东海国近年来也来越放肆,首先得让他们收敛一下,认清人臣的身份才行。要了结此事,他们须得遣使——还不能是一般使节,非得是首脑一级的大员才行——来行在向官家谢罪,并且向御街之难的士子抵罪。此外,这些年来,他们从大宋赚了多少宝货去?这显然是损于我、益于彼,他们国力日盛,显然与此大有干系。所以,这种不公的贸易必须改变,他们要么从此不得再从大宋带走银钱出去,要么就得重拾藩国的本分,每年上贡一笔财货才行。不然的话,从此他们就别想再在大宋做生意了!”
三名枢密毕竟都是传统的士大夫,秉持着朴素的原始财富观,这下子也被贾似道说服。
他们或许仍然不完全同意贾似道的做法,但也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不会在这个时候去使绊子。
于是,他们便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