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民众情绪个个异常的激烈,当中还不乏泼皮式的人物,摆开架势就要往知府衙门里冲。
知府衙门前平常就有兵士站岗值守的,由于这两天的舆情所向,熊清担心会有跳出来闹事的人,所以在知府衙门前又加派了人手。
值守的士兵见有民众以身试法,想要突破防线冲进衙门,一个个如临大敌横枪死死护住大门。
领头的哨官铆着劲儿嘶喊:“谁敢再往前一步,老子一枪戳了他。退后!都给老子退后!”
这帮人虽然情绪激动,可也不敢真与兵士干起来,加上见了这横肉面生的兵爷,心里多少还是惧怕。
关键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头,多数只是抱着法不责众的心理起哄。
毕竟封城是对保定府所有人,并非只针对某一个人或几个人。
因而数十个人本已冲上仪门前的台阶,又都吓得退了回去。
尽管他们退了,但也只是退下仪门前的台阶,并未就此散去,依然嚷着要见知府,要求解除封城的指令。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快看,那不是知府大人吗?他要出来了,别让他跑了。”
“对,是知府大人。”
“快,堵住,堵住。”
一时间全都紧密地团结在一起,死死围住知府衙门的出口。
熊清在一队兵士的簇拥下出来了。
“我不跑。”
熊清倒是很镇定,并不慌张。
“解封!”
“解封!”
“解封!”
立马换来振臂高喊,一浪高过一浪犹如民工讨债似的。
熊清扫视眼前一张张焦躁而愤怒的脸,不疾不徐地说道:
“我理解大家此时此刻的心情,我的心情也一样糟糕,可大家想过没有,倘若是你们孩子被盗匪抢走了呢……”
“屁!”立即有人反对,“我们孩子被盗匪抢走了,衙门才不会这般上心?”
“就是,还不是因为张静修的孩子?还不是因为张静修与皇帝爷的关系?”
“全府上下帮着找孩子没问题,但是能不能也考虑一下我们这些人的感受?”
“再不解封,我们就要喝西北风,到时候要死人的,请问知府大人负责吗?”
“……”
一人一句,人声鼎沸,压根儿不给熊清开口的机会。
“那你们让我怎么办?”
熊清大喝一声,然后“噗通”当着众人的面跪了下来。
“我是保定府知府,孩子在我保定境内被盗匪抢走,我要承担责任。你们或许说得对,正因为是张静修的孩子,才会有如此大的动作。我代表保定府的官员待对你们说一声对不起!请原谅我们或许是自私的一回吧!”
领头的岗哨对着民众又气咻咻地补充道:“你们可知知府大人已经六天没有回家了吗?可知知府大人已经六天没有躺在床上睡一觉吗?”
如此一来,倒是让民众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这时刘守有偷偷离开了。本来他只是来查案的,这种纠纷也不便出面。他去了张静修所在的会馆。
“刘叔,有消息吗?”
张静修一见刘守有进来,便迫不及待地冲上去问道。
刘守有摇头,心事重重地道:“有件事想与你们商量一下。”
“刘叔请说。”
“你们孩子丢了,皇上很是担心。”
“这个我们知道。”
“保定府知府也已经尽了全力。”
“……”张静修沉默,好像能感觉到刘守有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保定府封城六日导致怨声载道,已发生多起聚众抗议。这会儿又有上万民众冲到知府衙门前抗议示威,要求即刻解封,熊知府被逼无奈当众下跪,所以我担心这样下去对保定府的官员,对保定府的百姓都不公平。我与你张家的关系无需多说,想必这也是为什么皇上派我来追查此案的原因。我当然希望能尽快找到你们的孩子,只是保定府的官员和百姓已经受不了了。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叔的意思是让熊知府立即解封保定府?”
“孩子还没有找到,这时候我说,你们说,熊知府都不敢点头,只有你们请皇上下旨。”
“我们的孩子已经找不到了吗?不用找了吗?”秦涵茜的眼泪似乎早就已经哭干了,这会儿竟一滴眼泪也无,看似平静,又木然。
“不,我会继续留在保定府追查,只是请求皇上下旨解封保定府,否则我担心会出大乱子,相信这也不是你们希望看到的结果。”
“……”张静修看了秦涵茜一眼。
“……”秦涵茜极力忍住泪水。
“即便解封保定府,这件案子也不会结束,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那帮盗匪。”刘守有咬牙切齿地道。
“让老大下旨解封吧?”张静修将秦涵茜揽进怀里,以征询的语气。
“我的孩子,可怜我的孩子……”秦涵茜一边点头一边喃喃地道,终究还是没忍住,扑到张静修怀里泪水直流。
……
……
宛平县今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比过大年还要兴奋。
无它,只因百姓一定要庆祝并记住这个伟大的日子。
要分田地了。
而且人人有份。
真个是翻身农奴把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