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妙谨这么一说,冯保更来劲儿。
因为他知道而且见识领教过郑妙谨是个超级厉害的角儿。
且不说郑妙谨先头与朱翊镠那个了还敢留在朱翊钧身边,单凭后来在翊坤宫挟持朱翊钧一事,冯保对郑妙谨就必须得刮目相看。
试问这天底下还能找出几个女子有如此的胆色?
别说女子,就是男儿又有几个?
此时此刻,见郑妙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冯保感觉到郑妙谨肯定是已经想好了什么主意。
那当然来劲儿了。
“娘娘快说来奴婢听听。”
“主意本宫当然有,就不知道冯公公敢不敢做?”
“娘娘这是小瞧奴婢了,还有什么奴婢不敢做的?”
“冯公公也莫吹牛。”
“娘娘,这可真不是吹牛哦。”冯保洋洋自得地道,“奴婢是什么性子,想必娘娘也了解一二。”
“倘若本宫说,或许要死人呢?”
“要死人?”冯保又是一愣,不由得正襟危坐起来。
“看把你吓得,一说到死人,感觉你坐都坐不稳。”郑妙谨摇头而笑,笑意中明显带有几分藐视。
尽管冯保自认为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比起郑妙谨,他觉得自己或许还真自愧不如。
因为他已经听说关于那个“嫣韵”姑娘侍寝而被杀的事儿了。
足以说明郑妙谨之狠。
“怎么?冯公公是害怕了吗?”郑妙谨脸上蔑视的笑容尚未散去。
“不怕,只要是为了万岁爷好,让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都不怕。”冯保被激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道。
“冯公公这样想就对了嘛。”郑妙谨嫣然一笑,不再蔑视了。
“娘娘请说,到底什么主意?”
“倒是不需要冯公公上刀山下火海,只需冯公公暗中做些手脚。”
“娘娘,那到底该怎么做呢?”
“冯公公请听我说……”
“……”
郑妙谨轻声咕哝了几句。
冯保会心一笑。
“怎么样?”
“这个主意好,”冯保先是点点头,继而又面含愁绪地道,“只不知万岁爷知道后,会不会责备奴婢。”
“你刚才不是说只要为了皇帝,什么都愿意吗?”
“那当然。”
“既然如此,又为何担心会被皇帝责备?”郑妙谨笑道。
“也是。”
“所以冯公公到底敢不敢做呢?如果不敢,本宫找别人。”
“敢。”冯保确定地表态。
“好!”郑妙谨道,“本宫相信冯公公有这个魄力,但必须得提醒你,千万不要走漏风声,否则传到皇帝耳里,那肯定会黄,是做不成的。”
“奴婢明白。”
“那你去准备吧。”
“娘娘,事后倘若万岁爷问及,那奴婢该怎么回复呢?”
“倘若皇帝事后追问乃至追责,冯公公就说是我的主意好了。”
“那怎么能让娘娘背锅呢?当然就是奴婢干的,不能将娘娘抖出来。”
“到时候再看吧。”
“好,那奴婢先去了。”
“对那些不识大体桀骜不驯的人,就得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
“娘娘说得对。”冯保赞道。
……
……
童主事家的那条胡同挤满了人。
前来祭吊的官员只要一到,在现场指挥操办丧事的人便赶紧让吹鼓手们大奏哀乐,在呜哩哇啦的唢呐声中,十几个哭婆子尖着嗓子放出悲声:
哎呦呦,哎呦哟,
我的童大人嘞,我的童大人,
你怎么就如此想不开,
你上有老下有小,
丢下贤惠的老婆,
竟一脚踏上奈何桥,
满街的人都在说是京察惹的祸呀,
京察惹的祸呀……
哭婆子们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没有一个嘴巴不滑溜,编词应景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加上哭功着实了得,嘴一撇就哭,一哭眼泪就哗哗地流。
听得她们凄凄惨惨的哭诉,前来的吊客没有几个不动情的。
等到了童德平的公祭日,前去吊唁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本来还在观望的人,见朝廷好像也没有采取什么行动,还以为是朝廷心虚而朱翊镠有所顾忌呢。
如此一来,让他们变得更加大胆。
童德平所在的胡同,本就不是很宽敞,如今早已被挽幛挽联招魂幡等一应冥器填得满满当当的。
这些时日天气已经越发炎热了,好得出奇,白日里天空蔚蓝。
不曾遭遇一点雨滴的素纸素花,把里把长的一条胡同堆砌得一片缟白,丛丛复复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今儿个一早,参加公祭的人从四面八方陆续赶来,都只能将轿子停放在胡同口外的大街上。
而一应十几个签单答应迎宾叫子也都从童家院门前迁到胡同口。
时不时地能听到他们错落有致、有板有眼地高声喊道:
“吏部给事中王大人到——”
“刑部员外郎张大人到——”
“兵部武备司主事王大人到——”
“大理寺少卿陈大人到——”
“翰林院检讨周大人到——”
“都察院佥都御史余大人到——”
“……”
每次唱名之后,紧跟着的便是震耳欲聋的唢呐哀乐和哭婆子们那熟练至极的干嚎。
童德平虽然生前不得志,命运可谓滞蹇,但死后的哀荣,比起那些二品三品大员的死,不知强了多少倍。
但有一点,所有大小九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