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漆黑静谧的卧室里,手机被反盖在床头柜上,发出小小的震响声。
乐甜睡得沉,良久之后才呓语着翻了个身,手够上床头柜,摸到手机,迷迷糊糊滑下接听键:“谁啊?”
几秒后,她惊坐起身,眼泪从眼眶里滚落,掀开被子下床,边哭边对电话那头说:“奶奶您别急!爷爷会没事儿的!我这就回去!我马上回去!”
手机丢到床上,她踉踉跄跄跑进浴室,胡乱洗了一把脸,牙都没刷,又跑回衣帽间,套上昨天谋成希行李箱拉着就奔出房间。
动静有点大,躺在沙发上睡觉的景霁之惊醒,看一眼外头黑乎乎的天,哑声问:“大半夜的你要去哪里?”
乐甜边穿鞋边哭:“我爷爷进医院了……我要回北京……”
景霁之立马掀开被子下了沙发,拖鞋都顾不上穿,快步走上前,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人半蹲在她面前,沉声说:“你别急,我马上联系最早一趟航班,我跟你一起回去。”
乐甜捂着脸哭:“医生下了病危通知……爷爷好像快不行了……呜呜呜……”
她双脚一边穿着鞋,一边光着。
景霁之红了眼眶,轻拍她的手臂:“不会的,爷爷身体那么好,不会有事的,你别急,我们天一亮就回去。”
他把另一只短靴和袜子拿过来,帮乐甜穿上:“我去联系机票,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别急,等我。”
乐甜哭着点头,眼泪连成线,掉落在腿上。
景霁之心中不舍,想抱她,可想起几小时前已决定分开,生生抑下那份冲动,拿着手机起身。
他没敢离开客厅,就站在厨房中岛台边上打电话,边跟电话那头的人沟通着,边看着乐甜。
……
……
……
“节哀。”
“陈教授,请节哀。”
“节哀,陈教授。”
“……”
“各位,请这边。”
景霁之穿一身黑,黑西服、黑衬衫,手臂绑着白色孝带,带前来参加葬礼的宾客离开灵堂。
有人问:“年轻人是乐教授的?”
景霁之没多想:“我是乐教授的孙婿。”
“孙婿,”那人看一眼站在灵堂边,小脸素白的乐甜,“没听说乐教授的孙女结婚了啊?”
景霁之:“甜甜今年五月毕业,本来打算过年办婚礼。”
众人恍然大悟,拍拍景霁之的肩膀:“辛苦你了年轻人。”
.
灵堂放着哀乐,气氛悲恸。
乐甜扶着奶奶,站在灵堂边。两天两夜未睡,眼下青紫一片;哭了一整天的双眼,肿得像核桃。
她流干了眼泪,此刻虚弱而呆滞地站着。
堂姑堂婶们在旁小声念叨:
“大伯这是走也走得不安心呐……儿子媳妇那么早就没了,连一手带大的孙女的婚礼都没来得及瞧上一眼,人就走了……哎……”
“甜甜也是不懂事,这都扯证一年多了,也不赶紧办个婚礼,兴许大伯看到婚礼,就不会这么早走了……”
“要懂事,就不应该抛下两个老人自己跑去上海享受……医生都说了,大伯如果抢救及时,不一定会走……”
“留下老太太一个人……哎……真是可怜呐……”
乐甜再也绷不住了,捂着脸哭。
景霁之送完一波客人,刚好进来,赶紧上前,把她揽到一边,低声安慰。
亲戚们看着这边,低声交头接耳:
“男方条件好,不怪甜甜要跟去上海……”
“不就有点钱?问题是大了甜甜一轮不止……真没必要找岁数这么大的……”
“甜甜四十的时候,男方都要做六十大寿啦!……”
景霁之听到了,一个眼神过去,亲戚们顿时噤若寒蝉。
他揽着乐甜回到灵堂边,这时恰好又有几位乐甜爷爷的老同事过来,他赶紧上前招呼。
……
入冬后的北京,极冷。灵堂里有暖,但乐甜还是浑身冰凉,那寒意是从五脏六腑渗出来的。
入夜后,前来吊唁的宾客散去,堂表亲们帮了一天忙,也都各自回家,灵堂烛光摇曳、孝条飘荡,气氛很是悲伤。
乐甜和奶奶坐在蒲团上,折一种明天要和爷爷一起走的金纸船。
景霁之在外头打电话,联系朋友帮忙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一块合适的墓地。
“他们说现在墓地很紧张,又贵,长安园的一个要二三十万,让咱们把爷爷的骨灰埋到河北,说是那边便宜,一个墓地才一万多……”
奶奶口中的“他们”,自然是爷爷兄弟的子女们。
这些亲戚只有逢年过节才聚一聚,老人走的走,病的病,其实后代感情已经很淡了,特别是乐甜父母很早就不在了,他们家和亲戚感情更是疏离。
乐甜停下手中的动作,手放到奶奶手背上,素白、干燥的唇艰难地动了动:“james去联系了,他在北京有朋友,您别担心,他会办好的。”
奶奶点点头,抬手抹泪:“还好有霁之在……要不剩下咱俩……可怎么办呐?”
乐甜心里哀恸加倍。
奶奶先是白发人送黑人,把年轻的独子和儿媳妇送走,现在又把老伴送走,她心里应该很彷徨、很孤独吧。
乐甜落泪,转身抱住奶奶,哭道:“没事的奶奶,还有我呢,我在,我会一直陪着您,您别难过……”
“甜甜……奶奶不是怕没人陪,奶奶是怕以后走了,剩下你一个人呐……你和霁之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