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楚军内部很快便开始自相残杀,拥护楚氏兄妹的兵将自成一派,毫不留情地为妖女战神斩杀政敌势力,不消半个时辰,那些平日里常仗着楚国主或令狐国舅势力耀武扬威的小人,全部身首异处。
惊闻此变,柏老将与楚灵犀匆匆前往,以镇乱局。
宫城之外原本繁华喧闹、人声鼎沸的十里长街,已然成为尸横遍地的可怖炼狱,鲜血将清澈的护城河水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具又一具血淋淋的残败尸身,即便是见惯生死无常的沙场战将,见到如此惨烈的场面,也不禁满心沉重地紧皱眉头。
楚灵犀犹记初次上战场,奋力搏杀,惊魂初定,抬眼望去,尸骨累累,不计其数,她脸颊之上的血滴滚烫,头一阵阵地眩晕,分不清那血是源于自自己的伤,还是敌人的死。
当时的她,周身莫名发颤发抖,几乎无法继续紧握三尺虹霞长剑,她记不得自己伤了多少人,更不知自己杀了多少人,脑中嗡嗡作响,一个声音久久盘旋于心底——
“也许…我会下地狱吧…”
过了好久,初开杀戒楚灵犀终才回神,哥哥那坚毅沉稳的眼神,抚慰了她兵荒马乱的心。
战场乃血腥修罗场,没有规则,没有仁善,只有杀戮,先入地狱者,不是杀孽最重的妖魔,而是刀剑之下的败将。
胜者活,败者死,地狱的大门只为弱者敞开,强者即便罪孽深重,也可逍遥于生死簿之外。
她在血腥之气弥散的战场中顿悟,宁要强之恶名,不要善之弱名。
楚灵犀不惧地狱,她的人生注定要与无数牛鬼蛇神缠斗,虽身在阳间,但与阴曹地府无异。
她并不畏死,只害怕比仇敌早死,与其苦等天道惩恶,倒不如自己动手,将魑魅魍魉杀个干干净净。
楚灵犀很清楚,所有的选择皆有代价,若论复仇,渣爹楚国主、渣弟楚一鸣、恶毒丽贵妃、舅父令狐珏四人偿命足矣,可若求新朝稳固,要丧命的人可不仅仅是四人,也不是四百人,或许比四千人还要多。
四界帝王之路,均由鲜血铺就,成霸业者,最忌心慈手软,斩草必除根,所有对帝位稳固有威胁的人,通通留不得。
这其中定然有许多无辜的生命,楚一鸣的幼子尚不足十岁,令狐国舅的小孙女才刚刚满月,稚子无罪,只是投错了胎。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楚国主和令狐国舅败就败在恶而不绝。
失去母亲时,楚灵犀还是梳着稚嫩丱发的年幼孩子,看似懵懂瘦弱,人畜无害,在灵堂之中痛哭昏厥,大病一场,整整半年未出房门。
那时的楚国主和令狐国舅皆看走了眼,认为眼前这个柔弱的小姑娘成不了大气候,无须费心置其于死地。
殊不知,楚灵犀那时暴风雨一般的眼泪,不止是因为伤心,更是因为痛恨,比同龄人早熟的她死死记住了每一位将母亲逼上死路的人,冰冷的一一目光扫过恶毒的罪人——
自私冷血的舅父,狼心狗肺的渣爹,蛇蝎心肠的丽贵妃,终有一日,她会让这些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熬过五百年个春秋,她终于得偿所愿。
脚边那数之不尽的血淋淋的尸首,不全是该死之人,或许是一时糊涂站错了队,或许纯粹是时运不济,不幸成为刀下冤魂。
哪座庙里都有冤死的鬼,哪把剑下都有枉死的魂,皇权帝位之争,是最残酷的弱肉强食游戏。
所有选择皆有代价,楚灵犀很清醒,她从不心存妄念侥幸,自己的所作所为,终有一日会遭报应,命中注定的劫数也许就在不远处等着她。
穆凌、孙祁英、莫云飞三位将领各自手提两个血肉模糊的人头,隔着魔族侍卫用盾牌和长枪设置的围栏,挥舞着臂膀连声高喊——“灵帅!灵帅!”
妖女战神虽改换皮囊,但那猩红如血的披风,傲然高抬的下巴,睥睨天下的眼神,依旧是往日模样。
楚灵犀吩咐护卫:“让他们近前来。”
此三人皆是昔日楚家兄妹军中的猛将,虽为五斗米而折腰,归降楚国主,可心中仍视楚家兄妹为主。
三位将领行跪礼,居中的穆凌将人头敬上,毕恭毕敬道:“楚国主和令狐国舅在军中的亲信已被我等斩除,罪将誓死效忠云帅与灵帅!”
楚灵犀了解旧部将的性情,深知其并非贪慕权势的无耻之徒,并未追究三人先前投靠楚国主的罪责,朗声道——
“诸位弃暗投明,本帅颇感欣慰,在此代兄长封赏忠将——升穆凌为昭武校尉,升孙祁英为振威校尉,升莫云飞为翊麾副尉,此外,各赏黄金百两、都城宅院一所,其余有功之臣,待朝局安定,必lùn_gōng行赏!”
妖女战神胸襟宽广、大度果断,不究往昔之罪,只重新立之功,三言两语便安了将士们的心。
楚州兵将的情绪立即沸腾,皆摩拳擦掌,欲大干一场,在穆铃的带领之下,齐齐兴奋山呼道:“云帅威武,灵帅英明,忠心追随,誓死效忠,肝脑涂地,纵死不悔!”
目的达成,楚灵犀与肖勇相视而笑,他们成功抢先一步,越过魔族,将楚州军队掌控于股掌之间。
一旁的柏老将彻彻底底黑了脸,在大风大浪之中纵横千年的他,不幸被妖女战神这股实力强劲的心机后浪拍死在了沙滩上。
此刻的他才恍然大悟,楚灵犀的悲伤之态纯属做戏,这个浑身上下都是鬼心眼的丫头早已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