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的转到了后院的方向,又迅速的收了回来。
所幸,她还没考虑多久,虎头就来了,站在大门外喊她:“小萝,太婆让你去帮她剥毛栗子!”
于是二奶奶辛苦养大的一只老母鸡惨遭了毒手。
吃饱喝足,一群人凑在一起谈论作坊的事情,郑七巧忽然问云萝:“小萝啊,你家预备啥时候搬新房子?”
云萝正在剥栗子,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我爹想在秋收之前搬进去,到时候大家都能宽敞些。”
九月初,走出村子放眼看向田间,已是一片金黄。
今年上半年经历了两场天灾,粮食减产严重,有许多人家早已经断顿;下半年却是风调雨顺,谷穗饱满,沉甸甸的眼看着就能丰收了。
郑二福估摸一算,就说道:“在秋收前搬进去的话,日子可是很紧了。”
“我爹的意思是搬家那天只我们自家人拜神祭祖就可以了,酒席则等秋收后,大家都空闲下来了再办。”从身旁突然伸出一只手,目标明确的抓向她手上新剥出来的嫩黄栗子仁。
她手腕轻轻一转,轻松的避开了伸来的爪子,将栗子送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才侧头斜睨一脸痛心疾首的袁秀才。
郑七巧在她大孙子的脑壳上轻轻拍打了一下,接着和云萝说:“这样也好,早些搬出来你们也能松快些,省得一天天的没个清净。”
这话云萝就不好接了,只能神色不动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郑七巧又问:“搬家的日子可择好了?”
“我不知道,没听爹娘说起。”
坐在旁边,一直在跟栗子的硬壳搏斗的文彬忽然插嘴说道:“已经定了,爷爷翻看了历书,说九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云萝侧目看他:我怎么不知道?
郑小弟也一脸震惊呢,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三姐你咋会不晓得呢?不是一直都在说搬新家的事吗?你还帮着娘和二姐一起把箱子都整理好了。”
“……没人跟我说过日子定在九月初八。”
“唉?”
看着这小姐弟两,从太婆到虎头都不禁笑了起来,老太太还试图安慰云萝,“你天天往外跑,也就晚上那一会儿时辰在家里,许是说定日子的时候你正好不在吧。”
云萝并没有被安慰到,尤其是当回家后,爹娘和二姐得知她竟一直不知道搬家的日子,三人全都是满脸的惊讶。
云萝:……我是真的不知道。
虽出了这一点小小的意外,但云萝除了一开始有点郁闷之外很快就开始忙着搬家了,时间在忙碌中走得飞快,一晃就到了九月初八。
新打的两张床和箱柜提前几天就在新房子摆放好了,放在云萱和云萝的卧房里。
最普通的木料打造出最简单寻常的架子床,席下铺着清理干净的稻草,四面罩着青灰色的蚊帐,床顶上铺一张床簟,既压住了轻盈的蚊帐,又能遮挡从屋顶落下的尘埃。
紧靠着床的一头,贴墙摆放着樟木打造的箱柜,箱柜都还没来得及上漆,露出最本质的木色和纹路,幽幽散发着独特的清香。
卧房很小,放了一床一柜,两口箱子叠放在柜顶上,就把屋子挤得满满的,但云萝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小虽小,却是她想了多年的,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卧室。
姐妹两的卧室并排在院子的东边,一模一样的格式和摆设,而正房的东次间里,三叔和丰庆大伯正在忙着摆放从老房子里搬出来的那张床。
白水村这边的规矩,别的都可以提前安置,但当家人睡的这张床却必须在搬家当天,特意挑选的吉时抬进来,由兄弟安装摆放,妯娌铺设被褥。
住新屋的流程——进大门之前拜门神,进门铺好了床之后,就要先到灶房开锅烧火请灶神,拜了灶神之后才能往烧开的滚水里放下条肉和公鸡,这肉不必熟透了,只需煮到七八成熟就可以捞起摆放在托盘上,没有托盘的话直接放在砧板上也可以。
正屋堂前,四方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公鸡和条肉,以及米面点心若干,桌子的最上方还得摆上三盏茶、六杯酒,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就能点燃香烛请天地大神,祈求天神保佑家宅平安。
送神之后,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撤下,重新摆上一桌好酒好菜,点燃香烛请祖先。
送别祖先时,还得将燃烧的香烛拿到大门外,插在门边的地上,到此,今日进新屋的流程才算是结束了,而此时也不过才辰正时分,太阳高升,投下融融的光芒,迅速的驱散了秋日清晨的些微冷意。
小小的、崭新的院子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虽然办酒要等秋收之后,但自家人的数量也真不少,太婆膝下的儿孙们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此时的这个小院子里大大小小的足有二十六口人,这还不包括在镇上没回来的郑丰年一家四口人。
其实原本应该还不止这些人,怎么也得再添上一桌。
白水村这边的风俗,新房子进门,请神的一桌贡品理该由娘家人来出,也就是刘氏的娘家。
可前两天郑丰谷亲戚去横山村请岳父岳母,回来却只跟云萝他们说外公他们正忙着,恐怕进屋那天没空闲过来,至于究竟是忙些什么,并没有说。直到晚上的时候,郑丰谷以为孩子们都睡着了,才躲在被窝里跟刘氏悄悄的说,因为中秋前两日的事情,刘老汉至今仍十分生气,话里话外的都是云萝没有规矩、不尊长辈,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