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浩充当着引门的小童,领着郑文杰进大门,入喜堂,站于新娘的左侧。
吉时已到,赞者高喊:“乐起——”
喜乐声中,赞者唱礼,新人拜堂,乡下地方几乎从没有见过这样讲究的排场,有好些人都不由得看呆了眼,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日子里都为此津津乐道。
礼毕入洞房,一群人也跟着簇拥到了新房门口,看着喜婆婆说着吉祥话引导郑文杰挑起了红盖头,喝过了合卺酒,所有人都伸长着脖子想要一探这大户人家出来的新娘子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陪嫁的丫鬟守在屠六娘身边,看到外面那乱糟糟的场面,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从鼻腔深处发出了“哼”的一声,侧身就挡在了自家小姐前面。
果然是乡下地方,也太没规矩了!
“这是屠家小姐的丫鬟吧?咋连个丫鬟都这么俊?那小姐该长成啥天仙模样?”
“出门子都要带着丫头,娶一个媳妇却多出好几个人,这媳妇娶得划算。”
屠家丫鬟听着这些话,一边在心里耻笑着乡下人没见识,少见多怪,一边却又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摆出最优雅端庄的姿态。
外面的人看不到新娘子长的什么模样,屋里的人倒是都看清了,尤其郑文杰,看着今日格外娇艳动人的屠六娘,他的眼睛都亮了,神情也愈发温柔深情。
成亲之日,本就是一个女子此生最美的时刻,美衣华服、珠翠披挂、艳抹浓妆,整个人都仿似在闪闪发光,哪怕原本只有一分颜色也必然加成到三分,更何况屠六娘本就不丑。
她不仅不丑,相貌还甚是娇俏可人,圆圆的脸,弯弯的眉眼,额头光洁、肌肤白皙,小巧的鼻子下面一张时常弯起的小嘴,看着就让人觉得欢喜,想把她搂在怀里好好的疼爱。
云萝眨了下眼,她好像记了到底是在何时何地见过这位屠六娘。
“文杰的新媳妇咋这样好看?看着就可人疼,看得我这个老人家眼都要晕了。”郑玉荷捏着帕子满嘴的夸赞,“这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娶到这样花一般的媳妇!”
吴氏也拍手说道:“不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来就把咱家里的几个野丫头给比了下去!”
云桃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的三姐,想跟她娘说,胡说,怎么就把她们都给比下去了?不过是穿得好看一点,戴的金银首饰多一些,还抹了胭脂擦了粉,这样也没比三姐更好看!
反正她从没见过比三姐更好看的人!
云梅悄悄的抓住了云萝的手,轻声说:“三姐,我娘胡说的,大嫂就没二姐和三姐好看。”
云萝摸了摸她的头,“我也觉得。穿成她那样,我们都比她好看。”
云梅手指有些羞涩的捏着衣角,抿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屋里的姑姑婶娘舅母们把屠六娘也夸得红了脸,羞赧的低下了头。
几个妇人长辈见此反倒少了一开始的那点拘谨,觉得这屠家的小姐并没想象中的难以相处,没有娇小姐的坏脾气,也没有看不起她们这些乡下人。
一时间,对这个侄儿媳妇、外甥媳妇好感大增。
不过,说笑了几句,她们就没有再继续打趣,也没有在新房里多留,嘱咐几句之后就带着孩子们都退出门外,还贴心的把房门给关上了。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比较早,加上今日天气不好还在下雪,婚礼的流程走到现在全部结束,天色也已经昏暗了。
傧相拎了两串炮仗挂在门口,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爆鸣声,热腾腾喷香扑鼻的菜肴纷纷端上了桌,郑家老屋和邻近的几户人家皆都宾朋满座,推杯换盏之间一片喜气洋洋。
乡下人家娶媳妇,拜完堂喝过合卺酒,这媳妇就是自家人了,稍作打理就要出门招呼客人,给长辈敬酒,甚至是在喜宴后一起收拾桌碗盘盏,第二天还得早起准备一家人的早饭。
但听说大户人家的规矩跟乡下不大一样,所以郑丰谷这些男性长辈没有能够在成亲这天见着侄儿媳妇的面,还得第二天早早的起来再过去老屋,坐在堂屋里等着大侄儿和新媳妇前来拜见。
“都是瞎讲究!”郑丰收坐在崭新的靠背椅子上打了个哈欠,看着布置一新的堂屋,呵呵冷笑了两声,“这是请了个祖宗回来啊!”
郑大福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你以为大户人家也跟乡下似的没规矩吗?”
郑丰谷撇嘴,“再是大户人家,进了我郑家的大门,就是郑家人。”
旁边,吴氏也拉着刘氏嘀咕,“你可真大方,送来半扇野猪肉做贺礼,我可舍不得。”
刘氏抿嘴微笑,“是小萝许出去的,说是就当孝敬给老人,也不盼他们以后能还多少。”
“这一场喜事,老两口怕是把压箱底的都拿出来了,瞧瞧这堂屋里换上的摆设,真跟大户人家似的。”吴氏心里酸得很,嘴上自然也就带了出来,“也不是我点心老人手里的东西,实在是想想当初分家时的情况就气不顺,除了田地算是平分,别的可真是啥都没有。结果呢?我们年年给孝敬,老两口却恨不得把棺材本都全掏出来给大儿子。”
刘氏轻叹了一声,没说话。
实在是她心里再有不舒坦,也做不出说道老人的事情。
吴氏就跟她完全不同,性子泼辣,从来都是敢说敢做的人,你不让她好过了,她就能扒下你的脸皮。
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