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六娘小产了,长房长孙媳的第一胎因为小叔子的失手推搡而化为了一滩血水。
照理来说,是应该化为一摊血水,可李氏看到从屠六娘肚子里掉出来的那一块肉,却还是忍不住的变了脸色。
这胎儿的大小可一点都不像是才两个多月的样子。
出了这样大的事,作为叔婶,郑丰谷和郑丰收自然也是领着媳妇过来探望,一进门就感觉到屋里的气氛十分压抑。
郑文浩跪在堂屋中央,屁股坐在脚后跟,虽低着头表情却是混不在意的,显然是压根就没有把今日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在他的前面,郑大福面沉似水,眼中交杂着愤怒、震惊、失望等复杂的情绪,尤其是当对上刚走进门来的云萝的目光时,他不由得老脸一热,一时间青红交加,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没想到老大和老大媳妇竟然会使出这样下作又阴狠的手段来!
孙氏在捶着胸口骂得停不下来,多难听的话都骂出口了,到后来更是站了起来在屋里到处找东西,举起墙角的扫帚就往郑文浩的身上打过去。
郑大福终于是看不下去了,朝她怒喝一声:“够了!你还嫌家里不够乱吗?”
孙氏愣了下,然后将扫帚随手一扔,人也随地坐了下去,拍着大腿便哭喊道:“这都怨谁,这都怨谁?我好好的大曾孙子就这么被这个小畜生给祸祸没了!他往日里就四处鬼混不像话,我老郑家真是从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的混账东西,我管不了,也就不管他,可他现在都祸祸到自己家里头来了!”
郑丰年坐在爹娘的下手,脸色从愤怒到痛心,还夹杂着一点隐约不可见的松快。
他的目光从郑文浩和孙氏的身上扫过,又小心的看了眼郑大福,叹气说道:“事情都已经出了,再骂也回转不过来,眼下倒不如想想该如何跟亲家交代。”
郑大福黑沉沉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你想咋跟亲家交代?”
郑丰年被他看得心头一跳,不自觉的垂下了眼睑,说道:“不管咋样,还是等李氏和文杰,还有六叔出来再说吧,现在也不晓得儿媳妇是个啥情况。”
孙氏仍坐在地上捶着胸口拍着腿的大哭,在郑丰谷过去要扶她起来的时候还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指着他就骂道:“你们过来干啥?是来看笑话的吗?我告诉你们,被以为这边遭了些难就可劲儿的在那儿乐呵,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他们兄弟两听说侄媳妇出事过来看看还看出笑话来了?不会说话你就别瞎嚷嚷,你这是在寒谁的心呐你!”郑大福正憋着满腔的怒气又不好冲长子发泄,毕竟当着其他兄弟的面,他还得给老大一家留些脸面,又听到孙氏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即就冲她骂了一句。
回头,又跟郑丰谷说道:“你娘坏就坏在这一张嘴上,处了三十多年,你也别往心里去,只当她是在随口嚷嚷就是了。”
郑丰谷的脸色不大好看,但听老父亲这么说,他也只是叹了口气,“我晓得呢,爹你也别放在心上。侄媳妇她现在咋样了?”
郑大福就摇摇头不说话了。
刘氏和吴氏站在后面对视一眼,然后告退一声,退出了堂屋往东厢郑文杰的新房过去了,只把几个孩子都阻在了门外。
“你们就在院子里玩耍,别到处乱跑。”
云萝她们就在院子里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选了个空闲的地方在屋檐下坐了下来。
屠六娘的痛呼声从身后的屋子里传出来,云桃听得有些发瘆,不由往云萝身边靠了靠,轻声说道:“二哥还真是个祸害,先前害了我娘和弟弟,之后又害二姐,现在还把大嫂都给害了。”
当年如果不是二姐替她挡了一下,被害的就是她呢!
小产这种事情,她这个年纪还不怎么明白,可看着从屋里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她就觉得这肯定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云萱坐在云萝的另一边没有做声,身为知道些内情的人,她总觉得大嫂今日的小产不像是个纯粹的意外。
可这种事情,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却是连问都不好多问的。况且,问也没法问啊。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屠六娘那个叫春喜的贴身丫鬟又端着一盆脏水走了出来,看到门外屋檐下坐着的几个郑家姑娘,她狠狠瞪了她们一眼。
云萱性子温和不轻易与人计较,云萝是懒得搭理她,云桃却不是什么好性儿,当即瞪了回去,怒道:“瞪啥瞪?又不是我们推倒的大嫂,你有本事找那罪魁祸首去啊!一个丫鬟也敢冲着我们瞪眼睛竖眉毛的,我们可不是屠家的奴才!”
“你……”春喜气极,冲着云桃就说道,“我家小姐遭了这么大的罪,我家老爷太太绝不会坐视不理的,你们就等着被问罪吧!”
听她把屠家抬了出来,云桃下意识的有些畏惧,脸色也微微变了些。
云萝是懒得搭理她,可也不会看着妹妹被一个屠家的丫鬟这样威胁,便侧转过身看着她说道:“尽管来就是了,这种事情还能问罪到分了家的隔房堂妹身上?我们不过是念着亲戚情分过来探望,你一个丫鬟却对着主子的亲戚出言不逊,我倒是想问问屠家的规矩呢。”
有云萝助威,云桃也瞬间又嚣张了起来,“呸”了一声,“你家小姐嫁到我郑家是来当媳妇的,不是祖宗,你一个丫鬟却对着我郑家人吆喝甩脸色,真是好大的脸面!”
春喜被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