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萝还没回府,她在街上遇到的事情就已经传到了长公主的耳中,所以当她与温家姐妹们告辞后回到府里,迎面就遇上了来自公主娘的殷切问候。
不过,她问的是今天玩得开不开心,而不是在街上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夜深人静时分,云萝已经按着往日作息睡下了,正院的偏殿之中却还留着两盏灯,长公主侧身躺在软榻之上闭着眼睛呼吸轻浅,似乎已经睡着了。
夜色越发的幽深了,安静燃烧的烛火忽然轻轻的摇曳了两下,下一秒一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人便悄无声息的跪在了榻前。
“殿下,甄敢并不时常出门,近一月来除了沐国公府的赏菊宴,他只在五天前出门赴过一场翰墨轩的文会,与会的多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和京城里的才学之士,他也一直在文会上,中途不曾单独离开和消失。”
长公主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目光幽深不见丝毫的困倦和初醒的散漫,“他今日为何出门?”
“是吴国公夫人在苏记定制了一套头面,他来替他母亲取东西。”
“一套头面还需要国公府的公子亲自上门去取?吴国公夫人身边的丫鬟嬷嬷都死光了?”长公主眼里的幽色更深,“这个苏记是什么来头?”
黑衣人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像,语气也从始至终丝毫改变,说道:“看起来就是一家寻常的首饰铺子,不过他家有一个手艺精湛的打金师傅,很是得一些夫人太太的喜欢。”
长公主眉头一蹙,“本宫怎么没听说过?”
“不过一家小铺子,殿下的首饰多来自宫中,便是偶尔在外面挑选也多请那六福阁、金玉楼之类的大铺子掌柜上门,没听说过苏记实属正常。”
“看似寻常,那背后呢?”
“殿下恕罪,没有查出他背后有谁家的痕迹。”
长公主顿时一眼扫过去,那眼中的厉色终于让黑衣人也动了动,越发的低下了头。
“查!”长公主抑制不住的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色也因此多了点红晕,目光却依然暗沉,“查那苏记背后的底细,还要继续查甄敢这段日子来的所有行踪,不管是去赴宴还是会友,还有,近来有哪些人曾登过吴国公府的大门?”
“是。”
类似的话也同样出现在瑞王府的书房里,但景玥的反应又与长公主的有些不同。
“苏记?”景玥沉吟了会儿,似乎从记忆的深处翻出了什么东西,不由得目光一闪,“盯着这个苏记,别的暂且不要动。”
京城的大小铺子成千上万,一家小小的金银首饰铺本不该被他放在心上,可是这个苏记他却真的有些印象,他还曾经在那里定制了一枚一辈子都没有送出去的金簪。
而且它明明是有主的,如今下面的人调查回来,却说只是一家寻常的小铺子,背后并无大家族大人物的痕迹?
下属领命退下,书房里就只留了景玥一个人,他坐在书案后,灯火摇曳在他脸上投下了大片的阴影,许久,忽听见他意味不明的“呵”了一声。
天空不知从何时开始飘起了一点点的小雪花,落在屋顶、枝头、地面上,发出轻微的簌簌声,有人从屋顶一掠而过,带起的风吹动着雪花偏移了原来的轨迹,在空中旋了几下再缓缓的飘落下来。
云萝已经睡熟了,屋内黑暗不留一盏灯,只有一个火盆在静悄悄的释放着热量,帷帐里,床榻上,云萝安静的躺在被窝里面,忽然被惊醒,手迅速而悄然的伸到了枕头底下。
“笃、笃、笃!”
有人在轻轻的叩着她的窗,叩了三下就没有动静了,但云萝感觉那个人并没有离开。
手从枕头底下缩回,掌心里就多了一把在黑暗中完全看不见的漆黑短剑。
短剑已出鞘,火盆在这个时候忽然“哔啵”了一下,骤然亮起的一点火星分外显眼,将黑暗都驱散了半分。
云萝赤脚落地,似乎完全感觉不到从脚心透进来的刺骨的冰冷,悄无声息的走到了那扇商窗户前面。
下一秒,窗户被猛的推开,短剑携着森然杀气直冲窗边的人影而去。
那人似乎抽了口凉气,一把握住到了近前的短剑,再用力一扯就把人直接从屋里面拉了出来。
小姑娘身形娇小,从窗户里面被拉出来的时候宛若一只翩然的蝴蝶飘飞,即便被人扣住手腕抛到了半空也没有丝毫惊慌失措,反手便将左右的剑鞘朝着对面的咽喉刺了过去。
风掠起她的青丝,也掠过屋檐外轻飘飘的雪花,雪花在空中打了个旋,小姑娘也落入了别人的怀中。
“阿萝。”
云萝抬起的腿生生的顿在了半途,挣出两只手后退了一步,“景玥?半夜三更的,你来我窗外干什么?”
夜色深沉,但并不十足的漆黑一片,飘落的雪花反射着不知哪儿的点点亮光,站在眼前的人虽看不清但也认出了正是景玥没有错。
景玥也说不出他半夜三更的跑到她窗外来做什么,只是突然就想来看看她,来了才发现她早已经熟睡,本该离去,却忍不住的在窗外敲了几声,那隐秘的想要看到她忽然打开窗户站在他面前的希望,烧得他心火难熬。
过程虽然有些意外,但她现在当真站在了他的面前,还没有窗户下半堵墙的隔绝,他又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的质问。
他忽然看到她身上的衣着,顿时脸色一变,“你怎么穿这样就出来了?”
云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上,一身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