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小郎身为鲁国公嫡孙,户部尚书的嫡幼子,年方十一,正是人生中最调皮捣蛋、人嫌狗憎的年纪。
同理,与他年纪相仿的苏家小郎虽出身书香世家,但他祖父是位高权重的尚书令,人称一声苏相,他作为家里年纪最小且最受和善、彬彬有礼,那都是不存在的。
这样的两个人在划船途中相撞,然后发生冲突,连带着把身旁的小伙伴们全都牵扯进去,昨日没打出个结果就今天继续,真是再正常也没有了。
甚至,昨天还只是两艘龙舟上的那些小郎咋咋呼呼的动手脚,今天却呼朋唤友,冲突双方的规模都进一步的扩大了。
但他们也并非全无分寸,骂骂咧咧、推推搡搡,甚至是冲到一起抱着在地上翻滚,你捶我一拳,我踹你一脚,更多的却也没有了。
毕竟事情若是闹大惊动了家中长辈,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至于这种脸上青紫了一块,哪里磕破了点皮这种小事,大多数长辈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如果有那在家里特别受宠,稍微磕着碰着都会被对方长辈找上门来的,这种人大都不受别家小郎和小娘子们的欢迎,身份地位相仿的都不乐意跟他玩,地位不如的也能避则避。
所以当两伙人终于被撕扯开,暂停了争斗,受伤最重的就是一个六七岁、叫蔡嵘的小郎,他崴了脚,脚踝上肿起了好大的一块,疼得他不禁眼泪汪汪,若非周围聚满了小郎和小娘子,哭的话简直颜面尽失,他恐怕早已经哇哇大哭了起来。
他甚至不属于温家或苏家的任何一方,只是凑热闹的围观群众,却在刚才两方冲突的时候为了躲避滚成一团的两个小哥哥,后退避让时踩进一个小土坑里,把脚给崴了。
此时,云萝正蹲在他面前抓着他的脚踝轻轻揉捏按压,然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咔”一声把脱臼的关节给接上了。
他疼得“啊”一声惨叫,噙在眼里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掉了下来,抽抽噎噎的说道:“表姨,我的腿是不是断了?”
不巧,蔡嵘正是英国公的嫡长孙,赵婂和英国公世子的亲儿子,得叫云萝一声表姨。
云萝把他的脚踝捏了捏又转了转,头也不抬的说道:“脱臼而已,接上就好了,你自己动动脚。”
他犹豫了下,然后才试着转了下脚脖子,发现好像确实没那么疼了。
脸上还挂着泪水,他的表情就转化为了惊喜,摇头说:“不疼了!”
英国公府的下人忙向云萝道谢,温小郎和苏小郎则凑到了蔡嵘跟前,脸色都有些别扭,温小郎还伸手在他的脚踝上轻戳了一下,问道:“当真不疼了?”
蔡嵘又动了动脚,拧着眉头说:“其实还是有些疼的,只是没刚才那样疼。”
温小郎“嗖”的缩回了手,眼神飘忽了一下,轻咳一声说道:“还是让下人赶紧送你回家吧,脱臼了也不能马虎,要在家里好好休养。”
连累无辜的蔡嵘受伤,温小郎还是很有些心虚的,毕竟这可是比他还要小好几岁的小郎,要是被娘知道了,肯定要拧着他的耳朵上门去给人家赔礼道歉。
唉,愁死个人!
苏小郎脸上也是类似的心虚神色,尽管他已尽量的挺直了腰板,绷紧了脸,但不敢直视蔡嵘的飘忽眼神最骗不了人。
他瞪了温小郎一眼,然后跟蔡嵘说道:“我送你回去吧,回头再给你送些治跌打损伤的膏药,你……咳,你放心,害你受伤,我会负责的!”
这话一出,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形都高大了起来,于是又斜睨了一眼温小郎。
蔡嵘懵懂的看着他们,半晌,又挠了挠头。
他倒是没什么怨怪的心思,毕竟小哥哥们这么和颜悦色,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那他就大人有大量的原谅他们好了。
眼珠一转,他看到了蹲在旁边的郑嘟嘟,不禁好奇的问道:“你是谁?以前从没见过你,你是跟表姨一块儿来的吗?”
郑嘟嘟的视线从他的脚踝转移到他的脸上,眨了眨眼,说道:“我叫郑文安,小名嘟嘟,三姐说她要带我到这里来划龙舟。”
结果一来就遇到你们在这里打架,他到现在都没有摸到龙舟呢。
蔡嵘面露疑惑,问道:“你说话的口音好奇怪,还有,你为何叫表姨三姐?”
“三姐就是三姐啊。”郑嘟嘟特别的理直气壮,对这个摔一跤就把脚给摔断了的小哥哥还有点鄙夷。
这也太弱了,他可是从树上摔下来都没事呢!
蔡嵘总觉得他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但他见郑嘟嘟应该比他还要小一点的样子,就不跟他计较这点小问题了,反倒对他软绵绵好像唱曲的口音更感觉好奇。
“你是从哪里来的?”想了下,又问道,“江南吗?”
郑嘟嘟点点头,说道,“我跟三姐从江南到冀北,又从冀北到京城,走了好远的路,光只是坐船渡河就不晓得有多少次。”
蔡嵘顿时“哇”了一声,“我以前去外祖家的时候也坐船渡过河,但我那时候还小,现在都不怎么记得了,只记得那船跟京城的画舫很不一样,河水也是波涛汹涌,一眼望不到边际。”
“对,小河用小舟,大河用大船,我们有一次过河的时候遇上了大风,卷着我们的船在河中央打转,差点就翻进了水里。”
这么惊险刺激的吗?
不仅蔡嵘小郎君,就连年纪稍大的温小郎等人也不知不觉中听住了,见郑嘟嘟停下话来,纷纷催促他继续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