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隔壁不知名姑娘的几句话甚至都算不上是争执,从始至终这边都只有太子和郑嘟嘟探头出去张望,云萝却连面都没有露。
当从滇南回京的队伍消失在大街的另一端,街上行人也逐渐散开,继续该干嘛干嘛的时候,云萝也带着两个弟弟离开了茶馆。
从早晨出门一直到现在的午后,他们在茶馆的雅间内坐了大半天,几乎把茶馆中的点心吃食都尝了个遍,还灌了一肚子的各类蜜茶。
小孩子也只能吃些蜜茶或花茶了。
离开茶馆的时候,太子殿下不禁觉得今天的大半天时间都白费了,早知道舅舅到这时才进城,他应该先和嘟嘟到别处去玩些好玩的,玩累了再到这边来吃个午食,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他的生命就因为等舅舅而白白耗费了大半天。
日常嫌弃舅舅完毕,太子与云萝和郑嘟嘟嗯告别,打算抓紧时间回宫,说不定还能堵上舅舅。
堵住之后要干什么?他还没想好,反正先堵了再说,反正绝不轻易放他出来见表姐就对了!
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好,以至于太子殿下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宫了。只要想到舅舅可能会因为他的阻挠而变了脸,他就忍不住的兴奋,总得让舅舅也见识一下,本太子可不是轻易就能欺负的!
云萝目送太子进宫,看着他那个兴匆匆的背影,总觉得他又要作死了。
太子是如何与景玥斗智斗勇的?云萝暂且不知,她只知道,阔别大半年,景玥又一次翻墙而入,出现在她窗外的时候,已是夜深人静。
他站在窗外屋檐下,看着漆黑一片的院子,静悄悄的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云萝还是被他惊醒了。
悄然落地,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缓缓靠近窗户。
黑暗中,景玥忽然转了个身,面对着窗户伸手在窗棂上叩了两下,“笃笃”的声音很轻,在寂静的深夜里,若非仔细倾听几乎听不见,然后又听见他在窗外轻声问道:“阿萝,你睡着了吗?”
云萝就站在窗边,淡淡的回了一句,“睡着了。”
窗外响起一声轻笑,似带着某种神秘的韵律,直挠得人耳朵里痒痒的,想要伸手揉一下。
云萝伸手,在中途一顿,然后拔开闩子,往外一推就把窗户给推开了。
练武之人向来耳聪目明,尽管天色幽暗,今晚的月亮也只有弯弯的一牙,淡淡的几乎没有多少光亮,照不到屋檐底下,更照不进窗内,但景玥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云萝。
影影绰绰,迷迷糊糊,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手扶在窗台上将半个身子都探进了屋里,也凑近到云萝的面前。
“阿萝,你今日是特意在那儿等我进城的吗?”
他的气息迅速逼近,几乎要贴到她的身上来,云萝下意识往后让了一步,漠然说道:“是瑾儿说要去迎你,他原本还想让我陪他出城去迎,大热天的,我又不傻,就将他带去了茶馆。”
景玥的关注点却有些不同,“这么热的天,在外走动万一中了暑气该如何是好?那小子真是太不体谅人,明日进宫时,我再帮你教训他。”
云萝不由得默然,话题怎么就一下子被他给带偏了?
黑暗中看不清他此时脸上的表情,但还是能感觉到他凑得很近,云萝就伸手按在他的脸上,无情的把他推了出去,似乎半点没有受到他话语的影响,“你明日还要进宫?”
柔软且温热的小手贴在脸上,景玥忽然浑身一僵,耳朵瞬间似有火焰燎原,“砰砰”的心跳声响彻耳际。
黑暗很好的掩藏了他的神情脸色,他紧紧贴着她的手心,恨不得把脸粘在上面,且抬眸,近乎贪婪的看着黑暗中的那个影子。
九个多月不见,阿萝长高了不少,也更瘦了,越来越像他记忆中前世的模样。
无论心跳有多快,脸上又是怎样的面红耳赤、目光露骨,他的声音却依然平稳,“要回禀的事情太多了,半天也说不完,所以明日还得进宫。阿萝可要与我一起?”
云萝把他的脑袋推到窗户外面,就收回了手,说:“我去干什么?不去!”
景玥怅然若失,忍不住想要把她离去的柔荑抓回来。
手在身侧颤了几下,又逐渐恢复平静,他轻声说道:“我在含英殿看到了一幅舆图,陛下说,那是他今年收到的最好的新年贺礼。”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阿萝的手笔,更甚至,他早在前世就见过那幅舆图,重来一生,他曾经想要将其复制出来,却无论如何也画不出那样精细繁杂的内容。
可即便如此,得益于他曾经的好记忆,那三年西北征战,他能这么快就打到西夷王庭,打残了西夷诸部,也有阿萝和这份舆图的功劳。
阿萝总是能够对江河山川、地形路径之事信手拈来,即便是那些极端恶劣的无人区,她都能正确的画出个大概模样。
她能在沙漠中挖出水源,在冰川雪原上寻找食物,用黑纱蒙眼可防治雪盲症是她教他的,判断流沙的走向,如何在沙尘暴中保住自己性命,在荒漠中迷失方向该如何自救也都是她告诉他的。
他欠她的何止是一条命?
还是还不完了,几辈子都还不完,那就只好以身相许了,把自己完完整整的奉献给她。
云萝莫名觉得背上一凉,好像有一阵凉风拂过,把迟迟散不去的暑热都吹散了一些。
跟这点凉意相比,她反倒更在意景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