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彬用从未有过的速度朝着马车飞奔而过,跟在没来得及停下的马车旁,透过敞开的窗户,他看到了已经有大半年没见的爹娘。
越发的惊喜,“爹,你也来了?”
马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从郑丰谷和刘氏后面的另一辆马车内又出来了两个熟悉的人。
郑嘟嘟人小腿短,落后了几步,本来也是奔向爹娘的,但在看到后面马车上出来的人时却当即转了个方向,胖乎乎的身体一点都没有影响他奔跑的速度,“二姐!”
后面马车上的,正是云萱和栓子。
六岁的郑嘟嘟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再也不是几天不见就会把人淡忘的笨小孩了,因此虽大半年不见,他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陪伴他比爹娘还要多的二姐。
所有人都下了马车,刘氏拉着跑到面前的长子,欢喜得几乎要看不够,“瘦了,也长高了许多。”
她转头去看奔向云萱的小儿子,脸上的神情忽然可疑的凝滞了一下。
郑丰谷一步过去,把从他身边擦过的郑嘟嘟拎了回来,这一拎竟是颇为沉手,便将他抱在怀里颠了颠,有些无奈的说道:“你娘还担心你人小出远门会不会吃不惯、睡不好、禁不住路途颠簸,就你现在这份量,应当是过得极好的。”
郑嘟嘟在爹的怀里扭了两下,笑嘻嘻的喊了一声,“爹!”
云萱和栓子也走了上来,伸手捏了下郑嘟嘟脸上的小肥肉,又捏捏他的小胖手,不禁笑道:“别人远行都是瘦一圈,你咋更胖了?”
对于刚刚遭受了来自亲兄长的一击伤害的郑嘟嘟来说,正是最听不得别人说他胖的时候,闻言,当即不服气的反驳道:“瘦了的,是到了京城后,公主婶婶家的饭菜太多太好吃了,我又舍不得剩下,才稍微胖了一点点,不信你去问三姐!”
云萝和卫漓先过去把祖母从马车上扶了下来,问候一声,此时也正好往后走过来,听到郑嘟嘟这话,却一点都没有要帮他遮掩的意思,直说道:“干粮你都能吃两块,一路途经各地,面对味道风味各不相同的吃食,你只有欢喜的,从没有吃不惯,除了风吹日晒黑了点,并不曾消瘦过。”
文彬就站在他旁边,“嗤”一声笑了出来,郑嘟嘟从他爹的怀里高高在上的俯视,与哥哥对视,眼睛里噼里啪啦的似有火光四射,然后“哼”一声,兄弟俩一起扭开了头。
这与在家里时无异的模样,郑丰谷和刘氏见了,并没有因为他们兄弟争闹而不悦担忧,反而觉得松快。
随后也不去管两人,刘氏把云萝拉到了面前,伸手在她身上虚虚的比划了几下,说道:“咋长得这样快?正月时还在我额头这儿呢,现在却比我都要高了,身上可有啥不舒服的?腿酸抽筋啥的还犯不犯?”
刘氏并不是矮小的人,与身材高大的郑丰谷站在一处甚是相宜,但云萝这几年长得飞快,如今确实比刘氏还要高一点儿。
面对这絮絮关切,她面色淡然且平和,说道:“我没事,倒是爹娘,这大半年在家里一切可好?”
刘氏摸着她的手笑道:“我们就在村子里,有啥好不好的?就是你们几个都离了家,有时候会冷清些,但你二姐时常会回来,喜鹊和柱子也都是好孩子,忙完了家里的还要过来给我们搭把手。”
喜鹊和柱子就是栓子的弟弟妹妹,云萱的小姑子和小叔子。
云萝转头看向云萱,忽然目光一顿,落在了她在腹部格外宽大的袄子上。
云萱不由伸手遮了一下,目光低垂,脸上露出些羞赧之色。
长公主与老夫人特意在前面多说了几句话,此时相携过来,也看到了云萱与常人不同的身形,不由惊讶道:“大姑娘这是有喜了?”
云萝、文彬虽一直叫云萝“二姐”,但那是从郑大福那儿排的序,即便是分了家,这称呼也一直没有改变。但若只论郑丰谷一家,云萱就是长姐,大姑娘。
虽然她已经嫁人了,但如果是娘家人的话,继续叫一声姑娘也没有错。
郑丰谷他们见了长公主,连忙要行礼,但不等他们拜下,就被长公主身旁的丫鬟嬷嬷们扶了起来,长公主笑脸温柔,说话也十分亲近,说:“切莫这样多礼,你们是浅儿的养父养母,辛辛苦苦把她养到这么大,就算要行礼,也该是我先向你们行礼才是。”
郑丰谷和刘氏吓得连道不敢,比面对老夫人和卫小侯爷都要紧张得多。
这可是长公主殿下呢,皇上的亲姐姐,向来只在戏文中见过这样的贵人,却比在戏文中的还要更尊贵,更让他们不敢轻慢!
长公主似乎没有看见他们的紧张拘束,还拉住了刘氏的手,说道:“那我们谁也不必跟谁行礼了,就当是亲戚相处,岂不甚好?”
刘氏紧张得手臂都僵硬了,感觉到长公主的这只手比细瓷丝绸都要更加柔滑,她真怕自己粗糙的手掌把她给刮伤了,听见长公主的话,也只有呐呐的点头。
长公主就又说:“一直遗憾未能亲自与你们相见,亦十分向往浅儿从小长大的地方,刘姐姐可得跟我多说一些浅儿小时候的事情,之前虽也听人说了一些,但他们哪里有你们当爹娘的知晓更多呢?”
刘氏惊讶于长公主的平易近人,又听她说起云萝,便一点点的放松了下来,没有一开始那么畏惧和紧张了。
老夫人没有说错,长公主真真是个极宽和温柔的人,没有架子,对他们这样粗鄙的乡下人也一点都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