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赵四这个情况就耽误事了,驿站的人就出了个馊主意:“用水泼他!泼醒了就好了!”
付拾一:……说这话您是想看热闹吗?
李长博也抬手握拳,用咳嗽掩饰自己的异样。
但是这个主意,居然还硬生生得到了围观的人一致响应。
付拾一和李长博对视了一眼。
然后李长博微微颔首:“既是如此,那就试试。”
这么冷的天,泼凉水的确也是……怪受罪。
春丽腼腆一笑,跑去提了一桶水来——那是结结实实的,从井里刚打出来的水。
然后她歉然的看一眼赵四拎起了水桶,直接往赵四头上“哗啦”一倒——
付拾一悄悄的到退一步,免得水珠溅到了自己身上。
赵四被这个水一浇,激得一蹦三尺高,人也彻底清醒了:“哪个王八蛋——”
后面的话,在看见周围的人之后,自动咽下去了。
赵四显然不是个胆子大的,这会就算清醒过来,可被人这么围着,他也是瞬间瑟缩:“怎,怎么了?”
李长博将事情重复一遍:“你家主人猝死于马车内,如今我们已经勘验过尸体,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赵四一呆,随后也想起之前的事情了,脸上神色一下子垮了下来:“完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绝望,眼看着又要跟刚才差不多。
付拾一看着他这个样子,顿时头疼——
李长博更是飞快开口:“我是长安县令李长博,我且问你,你最后一次和你家主人说话,他情况如何?是什么时候?”
这一次,李长博拿出了县令的威势。
赵四倒是被李长博给镇住了,下意识就回答道:“最后一次跟我家郎君说话,是在路上,郎君说要小解。我就停了车,扶着郎君下车。”
“那时候,郎君看上去挺好的——没什么异样。”赵四说完了句,然后茫然的盯着李长博,等着李长博问下一个问题。
李长博沉吟片刻:“那你后来就没跟你家郎君说过话?哪怕隔着帘子?马车里也没什么动静?”
“郎君说要睡会儿,我就一直没言语。”赵四佝偻着,有点懊悔的意思:“早知道我就多跟郎君说话了!”
李长博看一眼付拾一,示意付拾一问。
“你家郎君身体如何?”付拾一插话问了这么一句,怕赵四不明白,还解释一句:“就是你家郎君一直以来,身上有没有病痛?”
赵四很断然的摇头:“没有,我家郎君一向身体康健,从来都没生过什么病痛!出门之前,家里还请了长安有名的白大夫给郎君诊脉过!说是郎君身体调养得很好!”
付拾一听着这个话,就皱起眉头来。
而围观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
有猜测是中毒的,有猜测是突发疾病的,也有猜测是有谁仇杀的,更有人猜测是巫蛊——
反正五花八门,一个个都很离奇。
付拾一听着,都觉得有点儿惊呆了:怪不得从来都说要集思广益,人民群众的想象力,真的是十分丰富!
咳嗽一声,付拾一再问:“那好好的,你们家为何要请白大夫诊脉?是因为家里是不是有什么遗传的——”
遗传的心脏病也是有可能的。
或者是别的什么奇怪的病症。
付拾一这样一问,赵四摇头更加厉害了:“这怎么可能?我们家老太爷,太夫人,都已经七十了!身体好着呢!郎君四个叔叔,也都是好着呢!”
付拾一默默的点点头,然后再幽幽道:“那你家郎君母亲那边的亲戚呢?她自己身体又怎么样了呢?”
遗传不只是来自于父亲,也来自于母亲。
这下赵四被问住了,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也没听说有谁是身体不好的短命的——”
付拾一:……好吧,那也许就只能解剖了?
但是这不是长安县,也不该他们来负责这个事情,而且人家家属也不在,那就不用多管了。
不过,付拾一还是可以肯定的说一句:“不会是中毒,也不会是谋杀。应该就是自身疾病。”
李长博点点头:“那人都散了吧。不必拘束所有人进出。然后叫人去衙门报信就成。”
说完这个,剩下的事情,李长博和付拾一也就不多管,该去忙什么就忙什么。
结果一回去,王宁就“不经意”的问起:“怎么样了?谁死了?怎么死的?”
付拾一深谙王宁的意思,当即就将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王宁都有点儿惊讶:“好端端莫名其妙就死了?也看不出是什么病?”
“是。”付拾一也觉得怪遗憾:“可惜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病。”
杜太夫人听了这么久,也感叹了一声:“年纪轻轻的,怪可惜的。耶娘也不知道多伤心。”
“赵家和咱们家,也算有往来,我曾也见过那孩子。”王宁如此说一句,跟着感叹:“挺聪明的一孩子。”
付拾一:……好吧,认识也不奇怪,家族都是有头有脸的。
说完了这个事情,房间也已经被丫鬟们收拾妥当,她们也就各自回屋去歇息一会儿——坐了一天马车,虽然官道已算是平坦了,但是也难免颠簸,人是真的有点儿疲惫。
付拾一洗了一把脸,又换了宽松的衣裳,将头发也松下来,随便编了个麻花辫,这才觉得舒坦了:“这年头,出门是真受罪啊!”
没有橡胶轮胎的缓冲,这种颠簸真的是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