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太阳还没露头,天边云霞就已是通红一片的绚烂。
付拾一的早点摊子已经摆好了。
约莫五十步,就是长安县的县衙,刚好又是一个巷子角,位置好得很。
生好了炉子,将骨头汤在上头咕嘟咕嘟的熬上。
调味的芫荽,胡芹,胡椒末,还有一点猪肉,都摆成一排,颜色鲜亮,好看得紧。
这个是猪骨头上剔下来的,可以卷在饼里吃,香得很。
至于平底锅——付拾一直接就用刀切了一块猪油,放在锅上化开了,用来煎鸡蛋。
这个也是卷在饼里吃。
这一大早的,罐子里猪骨汤咕嘟咕嘟,平底锅上嗤嗤拉拉,听起来就热闹。
加上风将那散出来的香味儿一吹~
不用付拾一吆喝。要去衙门上差的不良人脚下就自动拐了弯。
这些个魁梧汉子走过来,直勾勾的盯着鸡蛋和肉块瞧,一张口就露出凶相:“怎么卖的!”
竟没看付拾一一眼。
付拾一声音又脆又亮,笑容也明媚:“八个钱一个卷饼,卷饼里加肉或鸡子,那就要再加两文钱,另外还有包好的馄饨,一碗是十个钱。”
这可不便宜。
十个钱,能买一斗多的米了。
不过,白面饼也不便宜。
不良人都是糙汉子,也懒得算计这点钱,加上喉咙里馋虫都要爬出来了,就喝道:“来个卷饼尝尝,加肉,加鸡子!”
付拾一笑容更明亮:“好嘞!”
干脆利落的应答,让不良人终于有了功夫看付拾一一眼:嚯!好个标致的小娘子!
不过,这份标致,很快又被付拾一手上的吃食吸引。
只见付拾一利落将煎蛋铲到一边,然后拿起一个木勺,利落从一个陶盆里舀出来一勺面糊,然后往平底铛上一倒,又拿出个小竹片儿,飞快抹了一圈——一个圆溜溜的饼就成了。
乖乖,这行云流水干脆利落的劲儿!
随后付拾一拿起一枚鸡子儿,在平底铛沿上一磕,再将蛋液直接倒在饼上,又用那小竹片飞快抹匀。再用小铲子那么一翻——
这还不算完!先是洒了一点盐面,又洒了一点胡椒粉,抓了一把芫荽和胡芹沫撒上,随后均匀铺上一层黄瓜切成的细丝,再铺上一层剔骨肉,最后将煎蛋放上,左右一卷,再将上下往里一折——
不良人盯着那个方方正正鼓鼓囊囊的卷饼,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这时候付拾一又将这个卷饼往旁边一叠油纸上一铲,手指翻飞,再递过来时候,就已是包裹妥当。
不良人接过来,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么贵了。
这油纸不算多金贵,可也是讲究的。一般只有点心铺子舍得用。
贵是贵了点,但是好拿,且干净。
不良人迫不及待咬了一口——然后满足的叹息一声。
“好吃!”不良人在同僚们的目光下,艰难挤出一句话——嘴里太满。
于是人手一个,不过没人买馄饨。
大概因为都还急着进去。
不过,陈巧娘她们担心的不给钱的事情没发生。
不良人虽然是不良人,多少都有污点,也不是什么良民,可是却还是明白一个道理——不给钱,回头人家不来了,哪里还吃得上!
而且这两个钱,他们这些好歹吃公粮的,也不在乎。
这一天,长安县县衙里,飘荡的都是一股微妙的香气。
最先买卷饼的王二祥,最后忍不住出来吃了一碗馄饨,也是差点儿香掉了舌头。
那时候,付拾一已经开始慢悠悠收拾自己家伙事儿要收摊了。
于是付拾一一面收拾,一面笑吟吟和王二祥说话:“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个付大人,也是长安县县令。人很好,不知如今升迁到了何处?”
王二祥一愣:“付大人?那个全家被灭门的付大人?早就死了。你不知道?!”
付拾一顿了顿,“我也是这么多年,又才到了长安,还真不知道。”
“我还记得他的宅子在哪儿呢,很是幽静。”付拾一叹息一声,仿佛惋惜。
王二祥来了兴致,匆忙咽下嘴里的馄饨:“说来也巧,如今咱们的大人啊,刚好买了那家的宅子!也住那儿!”
“真的?!”付拾一惊讶得忍不住抬头。
王二祥兴致勃勃,还压低了嗓子:“那可不?我们还说呢,咱们这个县令大人可是年轻有为,将来有可能做宰相的,可千万别走了那位付大人的老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最后落得那么一个下场!”
付拾一愣愣重复:“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得罪了谁?”
没人看见,付拾一攥着碗的手指,悄然泛白。
王二祥低头吃一个馄饨,心不在焉起来:“那谁知道呢?不过都那么说。也不管我们的事儿,操心那么多做什么?”
付拾一慢慢浮出笑容,只是眼皮低下去,遮住了眼眸:“也是。”
可随后,她又好气问了句:“那怎么还被灭门了?咱们大唐律例,也没听说过要灭门啊。”
王二祥就不太清楚了,端起碗来呼噜呼噜将骨头汤喝下肚,一抹嘴:“嗨,是被土匪杀了!一家子,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被土匪?”付拾一重复一遍,又问了句怪异的话:“那查出来是谁了吗?”
王二祥哈哈大笑:“土匪,上哪查去?”
王二祥拍下十个铜板,匆匆走了,一面走一面骂:“龟儿子的仵作,非要说还要验看,又得折腾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