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摆着一张巨大的五谷盘。
当年马援伐魏嚣,仿始皇陵中微缩河山模型,聚米为山谷,指画形势,此后兵家争相效仿。
只是五谷难聚成形,经后人逐渐改良,以黄土红土成盘,雕塑效果极佳,但仍尊重马伏波的创造,延称五谷盘。
洛阳四关,是兵家要地,议事厅中均常备五谷盘标注周边地理,以便守关将帅合议讲解之用。
元澄此时指着虎牢以东梁国地区,向魏王报告,
“梁国的情况果然如我们预计,高飏接到密信后非常开心。
他设宴款待陆希道,然后便点齐兵马择日开拔飞狐峪截击长孙道。
由北平入冀,只要守住飞狐峪天险,除非敌军真能如飞狐一般滑翔百丈,否则片甲莫想入四州。
高飏将军久经战阵,长孙道虽然养精蓄锐许久,却没什么机会帮他磨练士卒。
臣以为,他若在飞狐峪见到高飏将军,必然不敢贸然开战。
这样,东边两路军的威胁便已经解了。”
“很好!
李彪,马上为朕拟两道诏书。
一道褫夺北平王王爵,降格为北平公。
一道奉天伐逆。
立刻遣快马送去高将军营中,麻烦他将第一道诏书转交长孙道。
若他乖乖奉诏滚回封地那便罢了,讨逆诏书就地销毁。
若是他敢抗旨,便麻烦高将军持诏讨贼。”
“诺!”
李彪应了,便伏案开始拟写诏书。
元宏转头又向元颐问道,
“吐京胡大约有多少兵马?”
“回陛下,吐京胡本是关外游牧,其王辛支。
部落族人无论男女老幼,上马皆兵。
辛支王打起天尊旗号,聚拢了周围一些部族,号有三万众,
青壮男丁大约应在万人上下。”
“嗯,那朔州元彬手中还有多少兵马?”
“元彬直属部队,大概也只有八千上下。
虽然双方总兵力差距较大。
但胡人乃是散骑游勇,元彬部队却是兵精粮足,
未必不可一战。”
元宏微颔了颔首,叹了口气,
“虽然没有必胜的把握,但天下兵马十之六七已经脱离控制,朕也没有更好的棋子可用了。
这样,速调奚康生支援元彬。
奚将军一人便可当万人敌。
有他襄助,料来元彬取胜的希望应会大些。”
元颐应诺。
魏王又问李冲道,
“少傅可曾去见过渡情劫大士?”
李冲本是冯太后风月徒男优之首,
如此被直接问起,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面色微赧,依礼对答,
“回陛下,却曾去见过。
大士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牵绊世俗之事了。”
“可是眼下的事情,由不得她老人家不动怜悯心。”
“是,臣明白。
给源思礼的密函,已经自大士处讨到了。
相信有了这封密函,源氏应该会暂时处于观望状态。
穆泰若无所得,他定是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他没有动作,朕不能没有啊。
现在这时局,可出不得任何岔子。
太傅,你且补一道诏书,
除源怀征北大将军,夏州刺史。”
李冲闻言,不明所以,魏王怎么会选择这个当口直接刺击源怀?
他一脸惶恐模样,呢喃道,
“什,什么?”
元宏白了他一眼,接着又道,
“转源卿都督雍岐东秦诸军事。
加征西大将军,雍州刺史。”
从陇西调任三秦,这是一次平级换防。
但是源怀的军队一撤,元英就变成了西北最大势力,粘在穆泰后方。
中山王对今上中心耿耿,是绝对可以仪仗的力量。
显祖驾崩后,冯太后就是拉拢了源氏和陆氏这两大家族力拥今上上位。
源陆两家可谓是元宏称帝的最大助益。
当年许他们富贵的是冯太后,这个利益联盟多少还是存在,
他们担心冯太后一去,自己的地位受到动摇,这些同理心,元宏其实是了解的。
陆睿已然扯旗造反,箭在弦上,但源怀若是能劝下来,那还是怀柔为上。
让源怀知道冯太后未死,且今上并无清算源氏的意愿,源氏在局势明朗前公然抗旨的可能性便不大。
元宏这一招一石二鸟,将对方的心理承受力压榨到了极限,既暂时安抚了源氏,又帮助元英控制西北,着实高明。
李冲此时心下已经了然,立刻便开始着手准备诏书。
元宏将目光投注在五谷盘上,目光逐渐迷离,久久不语。
元澄不敢打扰,只是静静的侯在一旁。
“任城王,你那个妹妹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未许人家?”
元宏忽然问起了元纯陀,倒是颇出元澄意料,也不知道魏王这时又想到了哪儿出。
“回陛下,纯陀她那性子……
着实是难找个合适的人家。
门第高的怕她受不了约束,门第若是低了她又定是不肯嫁的,
所以……”
“朕估摸着,将她许配给穆泰的大公子穆伯智,由你亲自送婚。
卿意下如何?”
“这,恐怕她……”
“这什么这,朕要兵不血刃拿下穆泰!
他手下的军马都是我大魏铁骑,
朕不想空自内耗,眼看大魏男儿自相残杀。
这次叛乱,除了吐京胡部应该以雷霆手段剿灭以儆效尤,
其他几支与事者都是我大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