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阳元pēn_shè后,飞鸢都会剧烈加速,然后有一段减速滑翔期逐渐过渡,便是下一次再加速。
这种变速的过程,最是折磨人。
等到阳元pēn_shè第八次的时候,庆云已经是吐得神智恍惚。
此时突然一阵警铃大作,本是暅之预设好的机关,
按照飞行路线,此刻庆云应已进入了少室山区,需要手动修正方向,特此提醒,以免触壁。
庆云努力地想抬头望向前方,却被风将眼睑都被吹得向下翻起,一副吊死鬼得模样。
他只是在潜意识里感觉到右侧视野一黑,忙猛地向左推了一把舵,谁知道正好赶上阳元pēn_shè,那飞鸢忽然一个大转向,直接折向了南方。
峻极峰顶的祖暅之端着千里镜,将这一幕看得真切,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他并没有乘坐这样高速载具的经验,所以对高速下人体的种种不适无法考虑周全,可能也算是设计上的一个小缺失。
但是这个缺失一旦造成后果,那就无法再加上那个“小”字。
在结果面前,只有失败和成功,没有大问题和小失误的差别。
庆云此时已经上了贼船,求天求地,那都没有,只能设法自救。
他忽然急中生智,拔出了斩蛇山庄得来的松纹古剑,嘭地刺在了托住自己身体的隔板上。
明晃晃的剑身倒映出前方景物,庆云只要低头便能辨认个大概。
虽然所见均为镜像,和他掌舵的方向左右异位,但略作适应,勉强也可以控制。
此时左方异峰突起,直插天云,正是七十二峰之极险——紫霄绝壁。
飞鸢刚刚经过第九次加速,势头正劲,径直便冲向了紫霄峰。
庆云避过迎面劲风,深吸了一口气,左臂发力,急打了个满舵。
只听咔嚓一声,控制方向的舵轴在庆云和强风的角力下忽然折断,碎断的舵轴卡死在了平衡机关里,倒也是勉强完成了这一次转向。
飞鸢堪堪擦着险峰飞过,鸢翼直接斩断了一颗山松的树冠。
虽然鸢翼用的木料非常结实,但是受到这样高速的撞击依然还是有所损伤。
舵轴和机翼都已经受损,飞鸢的方向顿时失去了控制。
最要命得是,就在这个时候,第十推发动了!
在对峰观望的暅之此时面如死灰,看着千里镜中那如风中芭蕉般飘摆不定的飞鸢,心中暗暗念叨,五弟,五弟,但愿你真地认真看过了操作说明书。
庆云是个乖孩子,自然不会忘记二哥的嘱托。
更何况,他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拉动了紧急情况操作杆。
飞鸢轰地一声崩裂,自弃了两扇大翼与方向舵,只留下一对副翼,变成了一个简易的三角形滑翔器。
庆云需要利用连杆,控制方向,滑行最后一段,在目标山峰的低处,找寻合适的落脚处。
滑翔的速度,比起方才那种几乎要脱离宇宙速度的折磨实在是惬意太多,庆云甚至还有闲暇欣赏两旁山色。
他望见远处三峰如鼎炉而立,上面隐约有几间茅舍禅院,知道目标已是近在眼前。
只是滑翔翼的升力已然不足,他仔细观察一番,终于发现白云峰的山腰处似乎有有一处缓坡,两间草庐,于是便调整了方向,缓缓向那里飘落。
日丽风和,炊烟渐近,庆云已经能看到坐在地上戏耍的两名幼童。
一名是女童,另一名似乎也是女童。
庆云忽然想起了三六九,会不会?
眼看着划翼慢慢悠悠慢慢悠悠就往山壁上挨了过去,庆云离地却还有十来丈高。
若是将滑翔翼急转,定会失了平衡,
此刻已经没有余地再盘旋几圈了。
庆云正急得浑身冒汗,忽然望见那两名女童似乎是在玩沙,于是银牙一咬,就拉动了弹出装置。
只听嘭得一声,支撑板猛得一弹,庆云连人带着所有安全缚带翻了起来。
安全缚带拉动了支撑板上的蒙皮——
那些庆云本以为只是为了舒适度才设计上去的土得掉渣的玩意儿。
可是那些缚带的长短,连接的位置都,仿佛都是经过精确计算的,
有的先吃力,有的后吃力,竟然形成一种奇妙的动作顺序,将那张蒙皮层层打开。
所有短索在拉开后全部绷断,只留下最后的十六根长索,竟然将那张皮垫拉成了一只丈许方圆的大皮冠。
这么大的皮冠当然无法整张缝制,但是接缝处都经过严密的叠缝,又浸过桐油,竟然毫无破绽,密不透风,在庆云下落的冲力下鼓胀成半球形,顿时将他急速下坠的身体提吊在半空。
虽然他仍是在缓缓坠落,但显然已没有了危险。
庆云仰起头看着黑压压的皮棚,心里暗暗嘀咕道:
我的天,这哪里是什么九成的把握。
有这样双保险的设计,怕是想作死都难吧?
只听喀嚓一声,那没了主的滑翔翼撞上了山崖,碎成几块。
将两位小朋友惊得忙不迭起身查看。
却看见天上飘下个怪哥哥,背上背了个龟壳似得黑披风,像极了传说里的黑山小妖,翱翔扑落。
那名大些的女娃吓得当时就哭了出来,也不敢跑,仰着头在那里嚎啕。
身边那名小些的女娃,看上去不过才八九岁年纪,反倒是颇为镇定。
也许是因为那顶皮冠将阳光完全遮住的缘故,那小女孩此刻竟可抬头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