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庆云是吧?
看上去倒挺乖巧,先坐着说话吧。
虫二先生,你也坐。”
冯太后虽然经历三朝风烟,其实还不到花甲之年,眼中神采依然饱满。
她的目光向木兰身边一落,虫二自然会意,不由囧得老脸通红,一步步挨了过来,向三人分别施礼,也不敢出声,如小媳妇一般陪坐在木兰下首。
庆云虽然紧张,心中却是雪亮,
他见冯太后开口,噗通一声先跪倒在地,抱拳请安,
“庆云给大士见礼,
大哥元法僧平日里经常提起大士往日叱咤,今日终于是见到大士本尊了。
木兰将军安好!
胡都督别来无恙!”
说完这些,他一拂下摆,潇洒起身,也不等人招呼,便挑了块蒲团席地入座。
这一套操作,既顾全了礼数,又不显太过世俗,潇洒连贯,毫无怯场之意。
老太后看得频频点头,
“恩,元法僧这孩子,善交朋友,眼光也着实不错。
他能与你结拜,老身本来还有些意外。
今日一见,方知缘由。
当年老身也曾见过你父亲一面,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庆云听到对方忽然提起了自己的父亲,心头一紧,猛然省起眼前这位老妪也曾是父亲当日的刺杀目标之一。
他面目上的变化自然被冯太后瞧了个真切,
但她却未有动容,继续说道,
“你既然来了后山,可能需要多盘桓些时日,这是方才胡都督的意思。
将你留在这里,倒并不是怕你泄露老身的秘密,
眼下让这些小辈闹腾的,老身的行止虽算不得天下皆知,但也并非什么大隐秘。
其实,反倒是少侠有许多想要探知的往事,还要靠你自己去寻找真相。
日前你见萧竟陵的时候,未曾刻意提及令尊吧?
你若主动和他谈起往事,应该还有很多话可聊。
有些因果由他说出来,总比老身讲给你听要更可信些。
老身今日亲自见你,主要便是这个缘由,
至于其他红尘中事,自有两位将军与你分说。”
庆云越听越是摸不着头脑,自己的父亲刺北帝未遂而亡,和南朝萧竟陵又有什么关系?
他心里如此想,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冯太后一脸慈祥,如入定状,口中默念经文,微笑不再言语。
坐在下首的木兰将军欠身代答,
“大士今日累了。
她该说的,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当年令尊的事情,对大士也有不小的冲击,
人情冷暖,一夕参悟,这才生了其后出世的念头。
庆小侠这段时间可以在后山自由行动,
若你真有意细究当年之事,不妨多与萧竟陵聊一聊。
那段往事,在他心里也憋了很久,
而今庆易寒的后人来了,他一定会忍不住主动找你倾诉的。
呶,这里有老身的令牌,
你拿着它,在后山便不会有人为难于你。
只是你若想离开,就要问问胡都督的意思了,这个不由老身做主。”
胡世玉不置可否的支吾了几下。
庆云会心一笑,他早就明白这龙潭是进时难来出时更难,
既然冯太后与木兰将军都认为自己可以在萧竟陵处了解父亲当年刺驾秘辛,那便不妨安心待几日,再做打算。
于是他不动声色,伸手接过了木兰将军递过来的令牌。
那令牌只是块普通铜牌,
一面刻着三个虫鸟篆字“风月主”,
另一面则是六字,用得是方正的碑体——
“魏孝烈将军花”。
庆云看到这六个字,笑容顿时僵住了,
他自幼随陈叔读书识字,四书五经,诸子百家也算小有涉猎,在识文断字方面还算是有些自诩。
可是眼前这六个字,居然就有一个他不认识,显然,这个字应是木兰将军的姓氏。
这么关键的字,若是读错,那可是大为失礼,所以他接过了牌子,面露愁容,不敢吱声,生怕聊出什么差错来。
冯太后看似入定,其实眯缝着一双老眼也在窥视庆云,见他眼下这幅模样,两片干瘪的嘴唇向前猛地一撅,像似在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笑喷出来。
木兰将军似乎是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嘴角挑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
若是仅论年纪,她比冯太后还大了些,不过这促狭一笑,却没有半分横秋老气,
“老身的姓氏,的确有些生僻。想来庆小哥是不识得了。”
虫二望见木兰将军微笑的侧颜,一阵心旌摇荡,情怀不减。
他难得见木兰如此兴致,想多听她说些话儿,于是便敲起了边鼓,
“这小娃儿质朴,你就莫卖关子了。
现在也难得有人听你讲往事,你还不给人家整个明白?”
木兰将军望了冯太后一眼,见后者忍俊不住,频频点头,这才开口,
“要说起老身这个姓氏,那确实话长。
老身姓花(笔者案:此处音何,见卷尾注),这个字生僻的紧,实是先祖自创。
花氏先祖乃是东汉车骑何苗将军之后。
当年何苗将军与兄进诛杀十阉,为国除害,为奸人所忌,祸及全族。
先祖为了避祸,改名易姓,取何字之音,苗圃之意,借华实之华(笔者案:北魏之前无花字,言花必称华),造了这个花字。
花家传到本朝,并算不上是什么望族。
只是早年间老身替父从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