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选择了。
这个瞬间,和马决心已下。
不自量力也罢。
以卵击石也罢。
男子汉总要有这么一回。
他转身回到道场的更衣室,换上了练剑道时的宽大和服。
这一次,敌人的等级都看过了,很强,而且敌人人数众多,这一次又是对方主场。
和马估摸着,自己是回不来了。
但是、但是哪怕能增加万分之一的生还几率,该做的事情,他也要做足了。
换完剑道服,和马把之前千代子找出来的木剑都从用具室里抱出来,用包袱皮捆好,然后背在背后。
总共18把木剑,在全部打断之前,应该能干死不少极道了。
和马来到更衣室的穿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自嘲的想,有那么点武士的样子了嘛。
不过,总觉得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和马忽然注意到更衣室的墙上,挂着之前千代子找到的桐生爷爷的斗笠。
于是和马过去把斗笠取下,戴在头上。
再一看,穿衣镜里,一名从大河剧里走出来的武士,就那么站在镜子里。
和马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肩上的包袱皮,把木剑背稳了一些。
他走出更衣室,站在道场中央,隔着门看着院子里的大樱树。
“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在你下面供奉东西能获得的效果,就必须道别了。”和马轻声说,“不得不说,你真是一株非常漂亮的樱花树。”
回应河马的只有滂沱的雨声。
和马像是在嘲笑突然多愁善感的自己一样,轻轻摇了摇头。
他离开道场,看了眼浴室的方向。
这个瞬间,他忽然想到了日本国民喜剧里的寅次郎,寅次郎本身没什么本事,只能四处飘泊做点小本生意,他一直担心着妹妹樱花,却没有办法为樱花真的做什么事情。
所以寅次郎才在电影主题曲里唱,“有我就嫁不出去的妹妹啊,总有一天你会高兴的,为你伟大的哥哥”……
这段歌词,同和马现在的心境,奇妙的契合起来。
原谅我吧,妹妹啊,这次可能要把你孤身一人留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了。
和马发自内心的对妹妹说,然后向玄关走去。
虽然玄关在车祸中被摧毁了,但放在玄关附近的电话还能用。
和马拿起听筒,在拨号盘上拨下白鸟刑警留下的电话。
很快那边有人接电话:“警视厅,请问找哪位?”
“我找白鸟刑警。”和马平静的说。
“白鸟刑警出去跑案子了,晚点可能会回来,也可能直接回家,有什么事吗?”
“替我转告白鸟刑警,他要的津田组的犯罪证据有眉目了,只要他立刻去津田组的事务所,说不定就能抓到。”
——我的尸体,应该算犯罪证据吧?
和马不理会那边“您留个电话等白鸟刑警回来了我让他立刻回拨”的话语,直接挂断电话。
他从破烂的大门走出了房子,来到路上。
他早就弄清楚了津田组事务所的位置,毕竟锦山平太提醒过他接下来接手的很可能就是津田组,他总得知道敌人在哪儿。
虽然和马穿越之后,还没去过那个地方,但他穿越前,原主早就把这一片都跑熟了,他的大脑就像高德地图一样自动规划好了前往津田组事务所的路线。
和马不紧不慢的在大雨中走着,雨点落在斗笠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一边走一边感叹,明明三周前,刚刚穿越过来的我,还只是个连融入这边世界都做不太到的局外人。
明明两周前还觉得这个不让卖道场的妹妹很烦。
明明我穿越前,一直觉得我穿越之后肯定也会走那种“苟”的路线。
可我现在,却走在了慷慨赴死的路上,不知道的人,铁定还以为我是什么英雄好汉呢。
和马一边想,一边穿过雨幕和夜色。
忽然,他看见前方路边,有一尊地藏菩萨。
黑乎乎的夜色中,地藏菩萨脖子上那一方红巾,鲜艳得不自然。
和马没有放慢脚步,他一边走,一边看着那地藏菩萨,看着那被雨水洗刷的脸庞。
据说地藏菩萨也负责引导亡魂极乐往生。
“是来接我的吗?”和马小声说,“抱歉啊,我还有点事没有做完。”
地藏菩萨默默话。
它只是无声的望着戴着斗笠的背影远去,一如它过去曾经无数次望着那些男人们奔赴死地一般。
终于,和马来到了津田组事务所门前。
这是一栋三层的建筑,建筑旁边的配电箱可能出了些问题,时不时能看到小闪光,所以建筑内的灯光也不太稳定。
和马站在大雨中,寻思自己该念句什么诗。
他很容易的就想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刚刚继承了家族,平定了内乱,找到了从西洋传来的足以改变战争形态的武器“铁炮”,开始编组铁炮队,就在一切正要走上正轨的当儿,却传来了强敌出阵的消息。
所有的计划,所有对未来的图谋,在突然杀到的强敌面前完全是一纸空文。
眼看着尚未能迈出第一步的宏图大略即将成为泡影,这人调集了手中仅有的部队,对强大的敌人发起决死一击。
他在出阵前,亲自跳了一段若幸舞,留下了名震日本史的传奇。
这个人叫织田信长。
他在跳这一段若幸舞的时候,肯定也是怀着同和马一样的心情吧。
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