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廷风和朱广孝点头,神色沉重。
距离许宁宴战死,月余过去,当时汹涌如潮的悲伤,如今沉淀在心里,成为他们永远要铭记的同僚、下属。
多年以后,回忆起那个跳脱的少年郎,心里或许还会有淡淡的悲伤,以及遗憾。
走在前方的杨砚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声音却很低沉:“我也去。”
张巡抚叹息一声:“本官要面见陛下,就不与你们同去了。明日我携妻儿亲自祭拜。”
他事情比较多,明天肯定抽不出时间去给许宁宴上坟。
这伙人从青州还是,便一直在水上漂着,根本收不到朝廷的传书,因此并不知道许七安复生的事。
许七安非但复活了,还顺手破了一桩宫廷命案。
很快,他们抵达了打更人衙门。
这一边,许七安带着钟璃出了金玉堂,正要去参观自己的堂口,钟璃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许七安顿住了脚步。
她先看了许七安一眼,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衙门口。那里,一群风尘仆仆的打更人跨过门槛全僵在了那里。
仿佛是一尊尊石像。
“这人谁啊,为什么和许宁宴长的如此相似”
“咱们衙门有这么一位铜锣么”
“眼花了吧,我好像看见许宁宴了,不对,许宁宴哪有这般俊俏”
“是同胞兄弟么,可许宁宴没有兄弟啊”
一个个问题在南归的打更人脑海里浮现。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最怕回忆突然翻滚绞痛着不平息,最怕突然看见你的身影许七安觉得这段歌词完美契合他们此时的心境。
他扬起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大家好啊,我叫许倩。”
迟早会有重逢的一天,不过在许七安的想法里,正确的打开方式应该是:
杨砚等人回京后,从衙门同僚那里得知自己死而复生的消息,惊喜无比,然后一个个脱缰的野狗般飞奔过来,抱着自己痛哭流涕。
这么尴尬的重逢,是他没有想到的。
一定是钟璃给我带来了霉运。
李玉春死死盯着许七安,用尽了所有力气,才颤抖着开口:“你,你是许宁宴?”
其他人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他,屏住了呼吸。
“是我,我没死。”许七安笑道。
听到他的回答,那边静默了十几秒,宋廷风忽然大叫一声,狂奔着扑到许七安怀里,大力拥抱。
“你怎么没死的,你明明都死透了。”
“容貌大变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复活的,跟我们说说。”
“活的,真的是活的热乎乎的。”
打更人们把许七安围住,你一言我一语,满脸兴奋。
“这个稍后解释,稍后解释”
许七安推开宋廷风等人,笑嘻嘻的指着自己胸口的银锣标志,对李玉春说:“头儿,我成银锣了。”
李玉春背负双手,故作沉稳,颔首道:“不错,没枉费我的辛苦栽培。”
许七安招招手,说:“钟璃,过来,给你介绍一下我头儿。”
李玉春这才看见钟璃
头发干枯凌乱,粗布长袍布满褶皱,绣鞋很久没洗,看不见脸李玉春感觉背后有冰凉的蛇爬过,头皮一寸寸的发麻。
他露出惊恐之色,连连后退,指着钟璃咆哮道:
“这是哪家的姑娘,这是哪家的姑娘!!!”
“钟璃你先去我的一刀堂,前面右拐就是。”许七安连忙打发走五师姐。
“噢!”
钟璃低着头,委屈的走开。
李玉春如释重负,手臂的鸡皮疙瘩缓缓消散。
接下来,许七安详细的为大家解释自己死而复生的经过。
“脱胎丸,能让人褪去旧躯壳,收获新身躯的脱胎丸?听说陛下以前向监正讨要过,监正都没给那褚采薇是不是你小子的相好?”姜律中啧啧感叹。
听了他的解释,一部分不知道脱胎丸的打更人才恍然大悟。
等众同僚情绪渐渐稳定,许七安搂着宋廷风的肩膀,道:“晚上教坊司快活去。”
谁知宋廷风摇头,道:“我不会再去教坊司了。”
他看了许七安一眼,义正言辞:“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现在的宋廷风,将是一个锐意进取,刻苦修行的人。
“宁宴啊,你会变,我也会变。你不能用以前的眼光来看我。”
许七安诧异的审视着他,他死后的一个月里,宋廷风果然沉稳坚毅了许多。
李玉春赞赏道:“廷风说的好,这趟云州之行,你的变化最大。我很欣慰。”
宋廷风沉稳的笑笑。
许七安拍了拍手掌,环顾众人,道:“等大家述职后,今晚一起去教坊司喝酒,我请客。”
说罢,许七安又搂着朱广孝的肩膀,道:“我还欠你五次教坊司呢,立过字据的。”
众同僚大喜。
宋廷风咽了一口唾沫,“宁宴,我字据里也有我的今晚,我也要去教坊司喝酒。”
“你不能去。”
许七安脸色严肃,义正言辞:“你已经不是以前的宋廷风了,饮酒作乐,放浪形骸的事,就由我和广孝来做,你是锐意进取的宋廷风。”
佛门使团的落脚点是西城的三杨驿站,也是外城最大的驿站,两进的院子,院种着三株百年老柳。
名字由此而来。
驿站的驿卒从大门走出来,左右顾盼一会儿,闷不吭声的进了一条小巷。
巷中,站着一位打更人差服的年轻人,单手按刀,背靠墙壁,手里捻着一粒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