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看了眼外面,道:“现在官道不好走,大致应该是明天。”
赵煦点点头,道:“那些经略使,节度使不太安分?”
陈皮顿时神色警惕,瞥了眼外面,上前一步,低声道:“官家,他们与原本三衙的那些人走的很近,有几位还去了慈宁殿,待了半个时辰。”
赵煦斜靠在椅子上,右手托着侧脸,想了一阵,笑着道:“我估计,他们还没胆子乱来。先看一阵子吧。”
赵煦已经控制了朝局,章惇等变法派充斥朝廷,开封内外的军队借着这次‘抗洪救灾’都被章惇与许将,楚攸等联手打乱调走,即便想乱来,这些人也没什么力量。
陈皮不敢多嘴。
赵煦又思索一阵,摆了摆手,道:“蔡攸那边,今后你就别管了,盯着南天友,好好栽培他。”
陈皮愣了下,似乎有些没想透赵煦的话,习惯性的应道:“是,小人遵旨。”
赵煦没有再说话,继续批阅奏本。
赵煦这边忙碌着,蔡卞到了政事堂,费尽力气,将一些陈年案卷给找出来,带回青瓦房慢慢的看。
到现在,他都没有去福宁殿请罪或者解释。
朝廷里,是没有秘密的。
不过一炷香时间,蔡卞软禁黄履的消息,就在高层之中悄悄流转,各种揣测应声出炉。
“蔡相公与章相公这是决裂了吗?”
“蔡相公是反对为阿云翻案吗?他是站到了另一边了?”
“据说,他解释都没有,连官家那边都没去!”
“什么!他疯了吗?私自软禁朝廷大员,这可是死罪!”
“实在是不清楚,蔡相公没给出任何解释!”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很多位置或者眼光足够的人,都察觉到了这里面有问题。
蔡卞不是愣头青,这么大的事情不会冲动,他既然敢这么做,必然有足够的理由促使他这么不顾一切!
不管蔡卞是什么理由,这都不是小事情,这是凭白给人送把柄。
外面立时间不知道多少人在磨刀擦枪,并且一些刚刚入京的大人物加入战场。
京东东路节度使谢麟上书,抨击朝廷近期的乱象,反对改制,将罪责都怪在章惇身上,顺手将蔡卞打为同党,引申出蔡卞软禁黄履之事,指责他二人‘大奸似忠,图祸天下’。
章惇,蔡卞是‘新党’魁首,王安石以来的所有改革派,几乎全看着他,指着他,怎么会容许章惇被人扳倒?
眼见首次有节度使加入,一些人似乎预感到斗争范围扩大,迫不及待的上书为章惇等辩驳,同时大肆攻讦谢麟。
‘旧党’前不久被章惇以‘另调他用’为名,一口气‘罢黜’了近百人,天下‘旧党’惶惶不可终日,自然奋力进攻与反击。
由着‘阿云案’引发,一场声势浩大的党争再次开启。
第二天一大早。
比章惇先回来苏颂,没有回府,也没入宫,直接去了蔡卞府邸。
蔡府凉亭。
蔡卞近乎一夜没睡,顶着黑眼圈,双眼通红的看着他苏颂,轻叹道:“我知道苏相公要问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态度:不了了之。现在最为关键的,是要说服章子厚,要让他不要抓着不放。”
“不了了之?”
苏颂沉着脸,品味着蔡卞这句话,而后狐疑的看着他,道:“你为什么不乘机翻案,这个案子翻出来,你们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换人了。”
蔡卞神色动了动,十分坦然的道:“从内心来说,我反对将阿云绞刑,这不合律法,也不合情理,理当翻案。司马相公太过意气用事,埋下了祸根。”
司马光将时隔二十多年,将早已定性的案子翻过来,还判了个绞刑,常理来看,确实过分,党争痕迹太过明显!
苏颂面色渐渐有了冷峻之色,道:“我要知道真实理由。”
他从蔡卞软禁黄履以及刚才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对于苏颂的冷峻,蔡卞没有反应,道:“苏相公,我能说的就这么多,我希望你出面,按住一些人。事情真的要闹大,我们都收拾不了。”
苏颂越发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回想着那个案子,突然又道:“将案卷还回来。”
蔡卞摇头,道:“苏相公还是不看为好,章子厚就快回来了,我会用一样的话劝他。”
苏颂眉头拧紧,老脸上阴晴不定。蔡卞向来小心谨慎,他既然敢这么做,可能这里面真的藏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藏了什么呢?
既然蔡卞没有多说,苏颂就要起身。
“不要去见官家。”蔡卞忽然说道。
苏颂听着,先是一怔,继而神色微变,黑沉着脸,坐回,不动。
蔡卞心里一叹,苏颂老于宦海,只要点破一点就能明白,只是不知道苏颂想通后,会做出什么选择。
蔡卞不管他怎么想,道:“官家的态度你应该知道。章子厚你更应该清楚,这个案子,最好就是不了了之,你若是趁机做什么,官家与章子厚,不会轻易善了。”
苏颂很快就恢复表情,看了他一眼,拄着拐杖,径直起身走了。
蔡卞看着他的背影,良久,轻声自语道:“希望看出来的人不会太多。”
大雨过后的开封城,妖魔鬼怪齐出,本就不安定的朝局,越发暗潮汹涌。
一道道奇形怪状的奏本出现在政事堂,出现在赵煦的案桌。
不到中午,章惇也回到了开封。
他一回来,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