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 苏苒之眼前一黑,紧接着豆大的雨滴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不消片刻,所有人就都跟被水洗过一样。
那些锻过体的铁骨铮铮的汉子们一个个都被大雨砸得眼睛只能眯成一条缝。
雨太大了, 掌门和骨龙决斗时还会带起阵阵罡风。
把人被水浸透的衣袍吹得四下翻飞。
苏苒之现在可以控制睁眼望气的对象, 她抬眸看向秦无手中那只碗, 只见其中升腾起一缕稀薄,却又无比坚韧的功德之气。
麦黄色,像一颗颗麦穗紧凑的拼在一起, 向上升腾。
雨水不能阻挡它,罡风也刮不跑它。
那股功德之气穿过雨幕,穿过层层云雾, 终于,在半空中与一道即将消散的身影凝合在一起。
像是在回应苏苒之那句——“您不是早就悟透其中道理了么?!”
刹那间,麦黄色的光划破云雾, 在天穹上弥散开来。
“粗裘粝食地行仙……”
重新恢复力量的方沽酒从山上俯冲直下,“原来是这个道理!我悟了三百年,终于明白了!”
他分明没有实体,却仿佛有万钧之重, 把骨龙从半空中压下,任他挣扎摆尾,却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放弃吧,这是我的世界,你刚若是能在我的世界里摧毁我,死的便是我。但现在,骨龙, 你输了。”
方沽酒的灵魂轻飘飘的, 漫天光晕成了他的背景, 将这死寂的‘净土’照得透亮。
“我没、没有输。”骨龙挣扎数次后,鼻孔喷着雾气,终于明白自己在这里根本没有与方沽酒一搏的机会。
“出去后,你最多跟我打平手!”
方沽酒神色淡淡,他没有那种超脱的仙气,却因为压制骨龙的动作,让在场所有外门弟子都不由得心生膜拜之情。
“只可惜你进来了。”
“你杀不死我,数百年后,我便可以卷土重来。”
方沽酒没再说话,只是手上动作不停。
随着他不断结印的动作,天穹边的金光仿佛有了感应,形成一条条坚韧的线,逐渐再交织成网。
他说:“你没机会了,这里是上一任土地公以身死道消为代价凝成的,你将在此洗刷身上的凶气和妖气。”
总有一日,骨龙力量会被削弱到一个足矣被轻松封印的地步。
这样就能羁押在天问长后山了。
骨龙拼出全身力气:“你敢!”
数百年前他逃至此处,本以为只是随口吞了一百来人,没想到两个不要命的土地神对他穷追不舍。
他脾气上来,一口吞掉那个实力最弱的。
泥塑在嘴巴里遂开的感觉并不美妙。更别提,随之而来加之于身的还有重重业障。
不然,他也不会被那个实力也不怎么强的土地公给击退,沉入地底疗伤。
三百年前,方沽酒听闻噩耗赶来的时候,骨龙已经沉睡,以方沽酒的实力找不到他。
土地公虽然对骨龙位置略有感应,但他也知道,就算自己和十个方沽酒加起来,都没办法拿那骨龙怎么办。
于是他只能把一百多从骨龙口中救出来的残魂交给方沽酒。
临死前都并未再提其他。
土地公以身死道消换来的就是这片净土,让百姓们忘掉自己已死的事情,虽然他们供奉的依然是两尊土地公婆。
但那两尊仅存在于百姓们的记忆中。
实际上,土地庙里只有半尊残缺的土地泥塑,里面住的是方沽酒。
因此,这三百年来,百姓们的供奉和信仰,看似给了土地公婆,但其实供台上只有方沽酒一位。
苏苒之不知道这些年来他是怎么看待一百多位百姓的行为,但现在,方沽酒的神色无悲无喜。
面对即将被束缚的骨龙,他神色间也没有怜悯,好像在做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
掌门人被弟子们搀扶着在旁边看着这一幕,震撼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骨龙再怎么也是龙啊,就算它死了,实力大减,但能压制龙,那也是得是接近‘仙人’一般的实力啊!
虽然他们都听到了秦无和苏苒之的话,但一时半会儿,大家精神极度紧绷之下,谁也没敢把他们的话跟这位实力强横的‘仙’联系在一起。
即便,刚刚秦无脱口而出的那句‘方沽酒’前辈有些耳熟。
好像这名字在哪儿听到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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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穹边的麦黄色光全都被方沽酒编织成网,随即缓缓落下,即将覆盖这作恶多端的骨龙。
但骨龙也不是吃素的,他就算在这寸天地中无法发挥十分力气,不得不被方沽酒压制,但这功德网也别想困住他。
甚至就连近他的身都做不到。
天问长弟子们只能看到那网在骨龙头顶处边停滞不前。
不是简单的停下,而是在上下波动,好像骨龙和那仙人在斗法一样。
骨龙哼出一口粗气。
“想要收服我?做梦吧,就算在你的世界里,你同样也压制不了我。”
方沽酒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唇线越绷越紧,看起来是极度用力。
骨龙嗤笑:“想用一点微弱的供奉压制我?你怕是太小瞧我。土地公,你想压制我也行,你就跟我耗在这里,看我们是谁先耗死谁。”
他清楚,自己端了方沽酒的‘老巢’,把他赖以生存的百姓都吃了,那方沽酒就再也没有供奉和信仰。
现在他虽然没能吃掉这些百姓残魂,但他们一个个都不会动,同样不能供给方沽酒信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