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颜本睡得迷迷糊糊,听得枕边的男人忽而坐了起来。
外面,李忠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次倾颜听得真真切切。
龙泉山庄?
那不是淑贵妃吗?!
知道这个消息,倾颜也登时没了睡意。
她转头看了眼皇帝,男人已经脚落在床边,脚也穿进了鞋子里。
但他没有走出去,而是坐在那岿然不动。
内室的紫檀半圆桌上,除夕夜的蜡烛还有一小截。
偌大的内室里,也只有那一小截蜡烛亮着昏暗的光,他就那么静静坐着,沉默不语。
倾颜只看得到男人的背,看不到他的表情。
嬴湛静静坐在床边,眸光幽暗。
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第一次见淑贵妃的情形。
她穿着一袭玄色衣裳,在和亲队伍内敛肃穆地簇拥下朝他走来。
她的容貌在后宫虽不是最出色,却有种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
慵懒冷艳,淡然自若无欲无求,还带着少女的叛逆和不羁,整个人清清冷冷的。
面上没甚表情,也不爱笑。
只是时间长了,才知她故意端着的,其实很爱笑。
时间再长点,她便又不如何爱笑了,也失去了少女的本真。
他自然知道,淑贵妃对他是真心的。
她看他的眼神,眼里的爱慕,比后宫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深沉。
她的性子虽冷清,却比后宫那些女人要纯良。
所以他愿意宠她,一部分因为与东丹国联姻。
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淑贵妃的真心与性情,比之后宫任何妃嫔都要好。
只是,她东丹国的嫡公主身份也为她带来了不好的一面......
思及此,嬴湛眸光微微一深,甚至带了点阴鸷与狠厉。
良久后,他站起身,余光瞥见床上的女人醒了。
薄唇轻启,淡淡道:“你歇着,朕去趟龙泉山庄。”
接着,他叫奴才进来伺候他更衣。
倾颜知道此时不宜多说话,便只轻轻“嗯”了一声。
她看着男人撑开双臂,宫女太监们簇拥着他,伺候他更衣洗漱。
此刻,她能看到他的侧颜。
那张俊朗的脸上,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
有的,只有帝王一脉相承的威严和疏离。
不过,倾颜还是看得出来,淑贵妃的死,对他来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影响的。
她想,他对淑贵妃还是有一点感情的,不然也称得上是红颜知己。
否则也不会在听见淑贵妃薨殁后,坐在床边静默了良久。
别说皇帝了,就淑贵妃那样好的性格。
便是倾颜作为女人,也是能与淑贵妃交知心朋友的。
没多久,嬴湛便带着奴才离开了。
倾颜实在是太累太困,想着晚些时候还要去温贵妃那请安,便还是睡下,养足点精神。
由于心中老想着要去温贵妃那请安,怕错过了时间,倾颜一直没睡好。
约摸一个时辰后,倾颜懒洋洋地起床。
梳妆打扮好,便去了温贵妃的居所请安。
去年大年初一,皇帝在,且他除夕夜是宿在温贵妃这的。
今年他大年三十宿在倾颜那,加之正逢淑贵妃薨殁,他去了龙泉山庄,所以没在。
此刻,温贵妃坐在上首。
倾颜和妃嫔们给温贵妃请安后,就坐在下首。
温贵妃让奴才挨个发了装了银子的荷包,各宫奴才们也有。
一番流程下来,哪怕妃嫔们嫉妒倾颜昨晚侍寝,也没人大年初一撕哔找不痛快。
加之淑贵妃的事情在后宫闹得沸沸扬扬,倾颜这点事儿也算不得什么了。
丽嫔第一个抱怨道:“淑贵妃也真是的,什么时候走不好,非要挑在大年初一头一天,这个年还怎么过呀?”
“就是,简直是晦气。”柔妃也跟着附和。
妃嫔说是这么说,其实巴不得淑贵妃早早去了,她们就少了一个最强力的竞争对手。
省得淑贵妃整日里截胡。
比起妃嫔们的数落和幸灾乐祸,倾颜心情有些凝重。
在她看来,淑贵妃原是后宫中最得宠的一人。
虽然她不知道淑贵妃与皇帝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对比那个爱得痴狂的淑贵妃,嬴湛这个男人未免太过薄情。
最是无情帝王家,前阵子还独宠淑贵妃,结果说冷落就冷落。
而那个敢爱、是非分明、淡然自若,无欲无求的淑贵妃,她在盛宠中而来,也在盛宠中病危,却在冷落中离去,没过完这个冬天......
倾颜想到淑贵妃之前同她说的那些话。
淑贵妃说,龙轩殿上的那个男人,眼里只有江山社稷和野心。
七情六欲,男女之事只是调剂品.
女人于他而言,不过是权衡前朝与各国各地的棋子,是一生中最不重要的部分。
倾颜不由得想到皇帝宠爱她时,又有几分真?几分是因为权衡西兹国?
不过倾颜转念一想。
好在她在他面前也没几分真,她也不似淑贵妃那般爱着皇帝。
否则失了本心,在这后宫是没有好下场的。
在这宫中,倾颜只求安稳度日即可,奢求那个男人的爱或独宠,那便是痴心妄想。
其实倾颜刚到北临国时,因着淑贵妃是原书中的女主,又与原主有着深仇大恨。
是以,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以为淑贵妃是她最强的后宫竞争者,最大的敌人。
如今看来,现实与小说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