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想不到徐文魁竟聪明到如此地步,直接地点明了意思,这倒令她有些心虚,仿佛被质疑了人品,因此立刻反问地试探道:“你为何这么说,本宫只是不想她那么快怀上孩子,用避子汤也是可以的。”
“不,娘娘。”令人绝育有伤阴德,只怕来日有报应。徐文魁干脆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以宽她的心:“一了百了,总好过他朝对娘娘造成威胁,以微臣之见,必须用绝育药除去后患。娘娘放心,微臣一定办得妥当。”
这样的说法显见诚意,海兰珠便点了点头。左思右想,终是未将董佳氏主动靠拢的事说给他听,只道:“既是这样也只好依你了。务必保密,即便对至亲之人也不可外传,事成之后本宫重重有赏。至于人选,本宫会安排萨仁和萨娃跟你共同参详。”
“是,娘娘,微臣会见机行事。”徐文魁心头一荡,忙恭敬地应下,叩头过后,悄然出了帐。
未来是一条宽阔大道还是一条危险至极的羊肠小径,都由不得他回头。
夜色比刚刚更沉了几分,微凉的风抚摸着面颊,一阵阵地催动眼中的泪珠。怀抱着激动心情的徐文魁难以抗拒地沾湿了睫羽。他的身上,既承当了多尔衮的嘱托,又维系着海兰珠的希望,若不能利用他们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下场必是悲惨至极,略想象一番便有着惊人的恐惧。
徐文魁庆幸海兰珠挑上的是自己,而不是江行舟,否则事情将会变得难办得多。继上回御厨和卢太医暴死之后,徐文魁的声望又恢复到了从前,甚至更加辉煌。而江行舟则是一蹶不振,没什么起色。幸亏孟古青和索伦图有着不变的信任,否则便是前功尽弃。
江行舟为人朴善。但未免有些过于单纯,江行舟将御厨的死归结于自己的失职,被徐文魁的花言巧语蒙骗在鼓里,向孟古青和索伦图请罪时也这样说。
因着这些天他尚是在自责中度过,对某些事便变得很不敏感。
此次,皇太极携带嫔妃出宫行猎,随行的御医除了他和徐文魁还有两名,别人都有事做,独他从早晨开始在帐中发呆也无人来唤,他却不知是为了什么。还很多情地主动去帮忙。
硕塞的伤无人愿医怕开罪了皇太极,所以能躲便躲,江行舟却背上药箱主动前往。等到晚上又来。
待到此时,徐文魁走过硕塞帐边的时候,江行舟正从里面出来,见他走过不由心中颤了颤,跟上去唤道:“师哥?”
徐文魁暗暗嘲笑。却又不得不停了脚步,回头道:“行舟。”
“师哥,宸妃娘娘怎么了?”江行舟见着他自海兰珠的方向走来,忍不住一问。
徐文魁不过因为曾经听到硕塞和叶布舒的密谈好奇心作祟才会想再靠近这帐子,结果见着江行舟真是心中不安,忙走几步将他拉远些。以防他人非议:“没什么,行舟,你竟然帮小五爷医伤?”
“是啊。”江行舟走着。扭头望了一下,叹道:“白天我看过他的伤很重,皮肉都翻过来了,有些地方必须缝合,所以晚上也来帮他换药。这样稳便一些。”
“换药自有下人料理,你又何必多事。皇上心情不好。若是有心人瞧见,告你一状该怎么办。”为着同门的礼貌,徐文魁客套地规劝着,心里却想着相反的事。
他已然想好要去告江行舟的状,面上却是恨铁不成钢的责备之色。
见着如此老成持重的样子,江行舟也很羞愧,竟主动地道:“师哥,多谢你提点。我以后会注意的。”
徐文魁于是敷衍地又聊了几句,等和江行舟回到了帐中,仍是舍不得睡去,坐在灯下沉思。想了想,他又借为海兰珠疗疾的借口去翻了后宫妃嫔的脉案。
后宫中,尊贵一些的皆已上了年纪,都有三十以上了。庶妃类及佟贵人,石贵人、宁答应之流得到的眷顾也不多,况且对待这些女人,若想拉拢她们又要保密,几乎是顶尖的难事。
若要从宫外带进人来,又要考虑是否在旗还有家世背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苦思冥想,徐文魁的心上便又跳出董佳氏的影儿,吓得他心惊肉跳,自己也想不通是为什么。
在灯下出神一久便有人注意到了,都来关心,徐文魁说笑着合上了脉案,熄了灯火去睡。同僚同榻,四名医者心事各异躺在通铺上,独徐文魁辗转难眠。
他一闭上眼睛,便想起董佳氏姣好的面容和婀娜的身段,还有她曾经哀求自己的可怜模样,想得连耳根都热起来。
他已是成家立室之人,董佳氏亦算不得良善,他本不该如此轻浮,却不知为何总是想着她。
若要这样的女人绝育,他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徐文魁忍耐着厚重的心事,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睡着了。
再睁眼时天已微明。
仆役太监小东子弯着腰,在他耳边轻唤:“徐太医,定心茶已经煮好,奴才送去给八阿哥可好?”
“哦。”徐文魁突然想起身上还担着小八的差事,忙道:“去吧。”
虽是有些早,相信索伦图已经醒了。徐文魁也忙着起身洗漱,再到皇太极及各处请安,这一去便遇见去向皇太极道歉的海兰珠,以及陪同她的哲哲。
见到徐文魁,海兰珠想起昨夜的密谋,面色变得忐忑。
而徐文魁则不多说什么,为她定心地点了点头。
瞧着这两人奇怪的样子,哲哲想问却不便开口,有些狐疑地牵了牵海兰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