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的脑袋突然一歪,不动了。庄贵妃见着便一把推开梁思善,扑到他的身上慌叫起来:“福临不行了!叫太医,快来人啊!”
板数未够,执刑的梁思善虽是心疑未必如此严重,却唯有急忙缩手,紧张得拧紧了眉尖,随后便飞快地丢开板儿,跪下来向身后点点眼神。那些院中值守的奴才们便跑动起来赶去太医院,还有的上前来帮忙抬人。
为着方便他们,庄贵妃便起身让开了,突然想起什么,又摸了摸福临的鼻息,忙唤道:“且等等,先别动他!”
说完,庄贵妃便转身快步进到屋里报告皇太极,哭着解释:“皇上,福临大约不行了。有些话,只有臣妾替他讲明白,他原是想向您认错的,是臣妾一心鬼迷心窍阻止了他。您不要误会,他不是无情无义没有担当的人,福临是有错,但他绝不敢指使苏赫偷当先帝爷的宝刀。臣妾一定要为他辩白,免得他死了还受着冤枉……”
竟然打得这么重,皇太极一听便惊住了,奇怪道:“都这么严重了,你跑进来作什么,快让人抬他进来,朕要看看怎么了!”
庄贵妃向前一扑,偏偏抱住皇太极,趁势继续哭:“皇上,不管怎样福临确实错了,您罚他是该当的,但您要答应臣妾不要对外公开宝刀的事,臣妾不想福临死了还被人嘲笑唾骂。皇上,福临千错万错,看在他要走了的份上,您就答应原谅他吧!皇上,福临都要死了呢,求您不要这么狠心!”
庄贵妃一边哭,一边扯住皇太极的袖儿不放,心中暗想:福临。别怪额娘心狠“诅咒”你,额娘在挽救你日后的路,只有现在,才是皇上最容易心乱和心软的时候。
匆匆几板,哪里就要了福临的命,他只是昏厥了。但这个契机却是千载难逢,唯有立刻抓住它才可行事。
庄贵妃又哭又闹,哭得皇太极心乱了,倒有几分相信,诧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些。难道这事很光彩朕会到处跟人说,还是你以为朕真心要治死他,真是糊涂得可以。还不快松手,让朕去看看福临!”
“皇上,您的意思是说您不会公开这件事,对吗。”只要不公开,就算是降了爵。挨了板子也还可以忍下来。
“你……”庄贵妃一再的在这等事情上纠结,皇太极不免觉出了什么,便索性赌一把,冷下脸来道:“哼,这畜生合该是要死了,也好。他连对不起先帝的事都敢做,朕又何必留他,不必管他。死了就死了!”
“皇上!”庄贵妃又一次走错了险棋,骇得面无人色,忙跪下道:“臣妾错了,您一定要救他,他还没有死。他只是晕过去了,是我骗您的!”
皇太极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像刀锋一样冷峻,轻笑道:“你这几年来倒是未变,不但如此恶意揣测朕,生死关头竟还在想着荣华富贵。福临的命倒没有爵位前程重要。朕明白了,说什么福临晕过去了,其实是你们又合伙来骗朕是不是?既这么着,朕再给他降一等,让福临老老实实去当个阿哥,大约这样,才合称你的心愿吧。”
庄贵妃顿时心如刀割,说不出话来了。几年来,福临千辛万苦积累的荣誉就这样被她毁掉了,她好后悔啊。
皇太极由着她跪地发颤,片刻后又道:“你也不必替福临可惜,这不是他真本事换来的,没了就没了。若真心改过,日后好好修心养性,靠自己的真本事,真刀真枪的努力,别人自然会信服他。若是学得像你这样耍弄心机,朕宁可没有这个儿子!”
说罢,皇太极这便起身,并且由于被欺骗的怨恨与失望,他根本没再看福临一眼,便已离开了毓庆宫。
得不到命令的奴才便唯有迟滞着,幸好,很快索伦图从屋里出来吩咐他们救人。而且此时接到传讯的江行舟也赶来了,大家一起努力,将福临抬到了侧屋中。再过了一会儿,江行舟替福临检查过便赶快出屋向索伦图报告情况。
听说福临没有生命危险,索伦图这才放了心,有几分愧疚地庆幸道:“大约是我罚得太重了。这样吧,福临这便暂时在我这儿休养,等他略好些再回北一所。”
江行舟点了点头,又想道:“不过,太子爷,您要不要听听格格的意见?”
索伦图这便想起了,又问孟古青。孟古青想了想,轻声回答:“经了这样的事,九阿哥肯定大受打击,您再留他这儿,怕是刺激更深了。况且,服侍伤病这种事始终是用熟了的人最妥当。您这便送他回北一所吧,鲁桂两位嬷嬷,还有戴春荣会看顾他。虽然您过意不去,也不急于一时,不如多拨些银子和伤药,待日后痊愈了再去看他。”
孟古青这样做便是一举两得了,既可让索伦图避免非议和争端,也可以让福临得到适宜的照顾。
索伦图也觉得很有道理,便亲自安慰了庄贵妃,安排人手送她和福临离开。
再一会儿,同样受过刑责的苏赫进屋来,跪地答复谢恩,并惶恐地请罪道:“奴才做下这样荒唐的事,怕是要连累全家了,苏赫不孝,求主子爷开恩,所有罪责,只让我一人担当。奴才后悔莫及,不能再连累阿玛额娘。”
“这事,唉。”索伦图叹息,一时未想到好的办法,便去瞧孟古青。
孟古青算计赎刀回来的时间已差不多,便让索伦图的亲卫去宫禁那儿接应图雅,以免她接受检查泄露风声,随后宝刀便由亲卫们亲自携带,带入毓庆宫中交给索伦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