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塞一听,感到整个脊背都凉透了。他已多年没有这样被扼住喉咙的感受。如今才发现,不管过了多久,皇太极的威力永远都是那么强大,比之往年只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他是因有了儿子日渐得意忘形了,竟犯下如此大错!
皇太极最讨厌别人揣摩他的心思,更别说是被看出来的!敢在他面前玩花样玩脱了,那就是找死!
硕塞原是起身站着说话,忙一低身子,又跪了下来,轻笑道:“能为皇阿玛效力是儿子的荣幸。皇阿玛先容福临下去吧。儿子有些话想跟皇阿玛说。”
“是吗。朕也正好有些话想跟你说。”皇太极挥了挥手,令徐源带人搀福临下去。
硕塞看到房中还有几个下人及勒度,未敢近前。
皇太极扭头一瞧,随口吩咐:“勒度,重新拟旨,罪名就写君前失仪。”福临他是废定了,而且这是送上门来的借口!
杀鸡儆猴。硕塞肩头轻颤,不敢再轻易开口。其实,刚才他看到福临进屋时的满脸血也是很吓了一跳,福临太不知轻重了。此刻亦不是再为他说话的良机,硕塞等皇太极叫退了所有下人,才敢走到龙座前面跪下来,伸手为他捶腿按摩:“皇阿玛乏了,让儿子为您松松筋骨吧。”
“嗯。”皇太极放松由他脱掉了靴子,微闭双目,开始了闲聊:“小五,你觉得朕这样处置过分了吗。”
自是过分的。但硕塞怎敢直言,笑着说:“儿子以为,皇阿玛所做的一切事皆有缘故,不能简单评断。凡事趋利避害,小八是太子,地位超然,为了小八纵然有所牺牲也是无伤大雅的。只要小八能理解皇阿玛的苦心。就是最大的值得。”
“唉。”皇太极抬手在硕塞肩头抓捏了一记:“始终是你最懂得朕的心思,可惜。”
硕塞不敢问“可惜”所指何意,其实他很明白,皇太极是在可惜他的身世。倘若当初他的额娘叶赫那拉氏没做下背弃之事,那么今时今日宛如索伦图般存在的人自当是他。想当初在幼年时代他也是享尽了风光和宠爱。但现在一切都只是泡影。
就因为深深地经历过那种光辉和快乐,才会在如今分外地感到嫉妒和痛苦。
硕塞想得身上一紧,充满了警戒。
皇太极手下揉捏着,突然一笑,又按了按他的肩。
硕塞一松,脸上再次浮现出无辜的笑:“皇阿玛。可是要同儿子聊聊小八?”
“想聊聊他,还有孟古青。”皇太极也想起了往事,怀有复杂的心情在对面前的硕塞说着:“你觉得孟古青如何?”
“不同于一般的女子。”硕塞察言观色。小心地拿捏着措词:“似是太聪明了,不过对小八却是一片至诚,对皇额娘也极孝顺。皇阿玛是想……”
皇太极正是担心这些。孟古青自幼由哲哲养育,对宫中的一切都很熟悉,她拿定了哲哲的心。哲哲可说是言听计从。更有三哥弼尔塔哈尔相护,五弟伊勒德将来也会成为她的强大后盾,这二人都是皇家的额驸,自是在朝中举足轻重,更别说孟古青对索伦图的重要性已到了重如泰山的地步,相当惊人。从一次次的事件中。皇太极越来越发现索伦图的心全然被她吸附住了,宛如着魔般地迷恋着她,她要向东。他必向东,她要向西,他必向西。
男人被女人牵着鼻子走,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更别说以小八的地位来计算。这根本是极危险的事情。
硕塞听得明白,随后亦皱起了眉来:“皇阿玛是怕弟妹将来有异心吗。”
“难说。”皇太极不喜欢聪明的女人。尤其是影响力太大的。他很担心索伦图会落入爱情的陷阱里,一旦遭遇背叛,将是毁灭性的结果。
硕塞更听出了话外之音。皇太极是担心自己老了,而孟古青和索伦图却是正当少年,皇太极纵然有心替索伦图看护着,只怕也看护不了几年了,他只怕日后外戚权重,会反过来倾轧到小八的利益,直至威胁到皇权。
若是如此想法,那么皇太极必是动了别样心思。硕塞隐约地猜到了一点,却不敢主动点明,唯有闪烁地问:“儿子能为皇阿玛做些什么呢。”
皇太极轻眨了下眼睛,没有说话。
虽只是平静的一眼,硕塞便汗毛竖起,怕得要死。因他从小便在制辖下长大,早已成为了惯性,忙乖驯如羊地自荐:“儿子自当将这些话转给小八,皇阿玛放心,儿子知道怎么说,定然不会让小八反感。皇阿玛对儿子……对小八的一片心,儿子自是明白的。”一时口快竟说错了话,他忙咬住舌头改口。
“很好。”硕塞是一只翅膀已长成的鹰,可也还是被他任意揉捏。皇太极很满意他所看到的,笑着抚掐向硕塞的肩骨:“顺便把你制辖女人的手段都教给他。呵呵,你的女人你管得很好,不管朕怎么问都说你很乖呢。”
竟是明指在身边放了人。硕塞痛得皱眉也唯有不管,恬不知耻地顺应着:“儿子除了听皇阿玛的话便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了,她们倒是没有夸错儿子,皇阿玛赏儿子点东西可好?”他他拉氏,其尔格,甚至董鄂敏秀,隔三差五都会进宫见皇太极,硕塞岂会不知道皇太极会套问些什么,然而他岂敢翻脸?
“还没办好差事便要赏?”皇太极亦知道硕塞这样的举动是想要渗入他的内心,打消他的疑虑,使他放松。既然硕塞愿意做“孝子”,那么他也无所谓对他演戏,轻笑着说:“说吧,你要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