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慈安苑,林婉亲自侍候着蔡氏用温水净面洗手,祖孙二人肩并着肩舒舒服服地在软榻上坐下,不由自主地都缓缓舒了口气。
“婉婉这是累了?”听到身边林婉的舒气声,蔡氏不由莞尔,侧目看了林婉一眼问道。
本以为林婉会摇头否认,没想到林婉一边将脑袋靠在蔡氏的肩上,一边点头抱怨道:“总是被人拉着问这问那,还不能让人带进坑里,脑子得一直一直地崩着,又不是在咱们自己府上,也没法子找地儿躲个懒,端了大半日的笑脸,脸都累得快僵了!”
蔡氏挑了挑眉,虽然一直知道林婉不那么爱热闹,却也从来没听过林婉的抱怨,不由有些惊讶:“都有哪些人拉着你问?”
林婉心里微哂,她才不相信蔡氏什么都不知道呢!
“颖表姐的大姑子小姑子,还有几个婉婉不认得。”林婉微蹙着眉头道,虽说语调平缓,神色间明显带着些许郁气。
蔡氏的眉头紧了紧。
因为蔡氏的辈份高,今日在陈府一直由杨含颖的婆婆陪着她说话。
虽说亲眼目睹杨含颖的姑子和妯娌拉着林婉说话,却因为隔着些距离并不知道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原以为陈家既然让杨含颖出面向震南侯府求娶林婉,就算震南侯府尚未给陈府回音,也不会有人直接对着林婉说些不中听的话。
如今看来是她太高估了陈家人,难怪不过三十出头的颖丫头看着都快四十了,想必这十多年边关生活过得并不如颖丫头嘴里说的那般如意。
想当初将颖丫头嫁给陈家,看中的是陈家内院清静,如今再看陈府的作派,蔡氏也只能在心里长叹了口气。
庆幸自己早早知道林婉的心思,庆幸陈府因为林婉那一番种树的话心生退意,否则岂不是将林婉也推到泥坑里了?
虽说蔡氏心里已然有了猜测,那几个女人必是对林婉说了不中听的话,沉吟片刻之后依然淡淡地问道:“她们都问了些什么?”
“问是什么时候开始识字的,问婉婉与谁学的琴棋书画,问婉婉为何早早从书院结业,问婉婉为何会喜欢种树而不是种花,问婉婉为何不像别的姑娘一样跟在母亲身边……”林婉一连说了七八个,她越往下说蔡氏的脸色便渐渐沉了下来。
刚才听林婉提到“坑”字,蔡氏还有些不以为然,此时此刻体会了一把这个“坑”字的含意,这些问题的背后可不处处都是“坑”,难怪林婉会觉得累!
想起离开陈府里杨含颖那满含期待的目光,虽然蔡氏早已知晓林婉心思,也知晓杨含颖那个婆婆应该并不中意林婉,蔡氏还是将陈府有意求娶林婉的话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林婉微低着,暗自挑了挑眉,她原以为蔡氏应该不会再提这事,没想到最终还是提了出来,百样滋味涌上心头。
林婉并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灵魂,自然不可能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盲婚哑嫁。
那个陈安康就算有天人之姿潘安之才,也不是她想嫁的那个人!
更何况林婉已然从各种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了一种可能性,那便是这具身体的前世只怕嫁的便是陈安康,而且结局相当悲惨。
否则就算陈安康因为没有成为安祭酒的弟子有所迁怒,就算陈安康挑的辩论主题让叶深恼怒,叶深也不该有那么强烈的反应,居然不顾有可能就此断送前程便在国子监内与陈安康大打出手。
要知道在此之前,叶深给人的印象向来都是与人为善彬彬有礼。
“说说对陈家的感觉。”虽说蔡氏心疼杨含颖,心里却已经有了决定,不过还是想测测林婉,便微皱着眉看着林婉道。
林婉心里微微一愣,有些摸不准蔡氏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却也没有回避的意思,坦然地看着蔡氏道:“婉婉也说不好,不过从表面上看,你好我好大家好,到底如何只有身在其中才知其味。”
林婉像是什么都没说,却让蔡氏觉得心里一宽。
虽说林婉只与陈府的人短短地接触了两次,却已经看出了陈府内院的暗流涌动。
拥有如此敏锐的感官触觉,就算将林婉嫁入比陈府更复杂的大家庭应该也不至于吃亏,更何况她们其实中意的都是内院清清静静的叶家!
“今日朱司业夫人问起婉婉的亲事,想替婉婉拉红线,婉婉猜猜看,朱夫人提的是哪家的公子?”蔡氏不再与林婉绕弯弯找哑谜,便提到了国子监司业夫人与她提的事,却没有明说,便还要林婉猜。
只看蔡氏脸上的笑容,林婉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便落到了实处,脸上却适时露出些许娇羞,微低着头小声嘟嚷道:“婉婉还小呢,早说好要陪着祖母到十八岁才嫁!再说婉婉与朱夫人又不熟,怎么猜得到朱夫人为谁说媒?”
难得从林婉脸上看到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娇羞的模样,从陈府带回来的那点郁气,还有对杨含颖的担忧瞬间便蔡氏抛开了,伸手爱怜地摸了摸林婉的小脸,深深叹了口气道:“祖母自是愿意多留婉婉几年,却也不能误了婉婉的好姻缘。祖母不与你再打哑谜,朱夫人提的便是你叶家三哥,咱们大虞历史上最年轻的探花郎叶深。”
虽说心里早猜到是这个结果,林婉还是适时抬起头来,眼中满满的惊喜和羞涩:“这是真的吗?”
蔡氏含笑宠溺地拍了拍林婉带着红霞的小脸:“自然是真的,祖母何时骗过你?”
林婉没有从蔡氏脸上一丝的勉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