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熙转过头去,看向张常慎:“张大人,你们大理寺下的文书里,有写这句话吗?”
张常慎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他定定地看了那个青年一眼,道:“怎么可能?知微居士的独创画技,又岂是来个人交点钱、想学就能学的?要不是皇上下了圣旨,你也是为大晋安宁无私奉献,这些人岂能交个一千五百两银子就有机会跟您学画?做梦呢。”
他对赵如熙拱了拱手:“您这里,性质就跟国子监一样。国子监也是要学束脩的,难道交了束脩就不需要对那里的夫子执师礼,就能不尊重夫子、当面质问夫子了?”
“更何况,您是为大晋安宁传授画技、主动降低束脩的,值得所有人的尊重。来学画的人,不光要对您执师礼,而且还要比对其他夫子更为敬重才是。”
赵如熙要是压弹不住这些学员,或是被学员羞辱了,直接撂挑子不干,那他不光没办法给康时霖和吴宗交待,也没法跟皇上交行。
所以他尽量地捧着赵如熙说话,对赵如熙用上了敬称。
“没有就好。”赵如熙指着那个青年男子道,“那这位我就可以拒教了。以后其他省再有这样的人,张大人您就跟下面的巡抚、知府说,不要再送到我面前来。”
“是我们的错,没有把好关。”张常慎对赵如熙歉意地颔首,转过头就沉下了脸,对着他带来的衙役道,“还不把他拉出去。”
那锦衣青年脸色大变。
他没想到一句话而已,就落到了被扫地出门的地步。
他敢当着张常慎的面出言挑衅赵如熙,就是欺负赵如熙年纪小又是个小姑娘,想当众给她难堪。
要是她在众官员和十五个学员面前立不起来,丢了大脸,那之后教画画可就好看了。要知道一起来学画画的许多下层官吏,最是欺软怕硬。了解到教画画的是个好欺负的小姑娘,不定生出多少事情来。
在他看来,便是从小在绥平伯府那个破落勋贵家里长大的十四岁的女孩儿,都不会见过什么世面,更遑论这位从小在市井长大的赵姑娘了。
今天这样的场合,她不面红耳赤,战战兢兢,说话结结巴巴就不错了,就算他挤兑两句,这女人也只会掉几滴眼泪,还能跟他吵起来不成?
却不想这女人态度如此强硬,把张常慎拉来他扔出去。
“我又没做什么,我不过是听到这话,问问而已。难道夫子给学生上课,学生有不懂的地方就不能提问了么?”见衙役真的来拉他,他不由高叫起来。
张常慎没有说话,看向了赵如熙。
说到底,这个班以后还得赵如熙来教,她每日跟这些人呆在一起。如果她态度不够强硬,不能很好的制服这些人,往后大大小小的麻烦是少不了的。
这二万二千五百两银子,在别人看来轻而易举,可在张常慎看来,不是那么好赚的。这几个月,赵如熙受委曲、被挤兑是常有的事,她怕是得掉好几包眼泪。
现在他想看看这小姑娘会不会心软,或者跟这人吵起来。
却不想赵如熙面无表情,似乎没听到这人的问话似的。
大理寺的衙役在赵如熙去画画时就接触过赵如熙,对她印象很好。后来吴宗托他们帮找中人,这些中人跟赵如熙做了买卖后,一直不停地在他们面前夸奖赵如熙,又谢他们给介绍了一个大方的大主顾,让他们倍儿有面子。
为了这事,赵如熙还特意给了钱,让吴宗请他们吃了一顿饭。所以他们对吴大人这位小师妹的印象大大的好。
这会儿见自家大人不作声,赵姑娘也没有新的指令,他们手下丝毫不犹豫,直接把那人给拉了出去。
直到那人嘴里哀嚎加各种骂骂咧咧的声音消失,赵如熙这才继续对噤若寒蝉的学员们道:“这就是我的课堂,在我这里,不能有任何不尊重我的言行。不管你是以疑惑的方式、质问的方式,或是开玩笑的方式,只要我觉得受到了羞辱,我就可以让人把你们送出门去,拒不接收。”
她环视了众人一圈:“因为这是我独创的画技。你们即便出三千两、五千两,我不乐意也不会教给你。现在我愿意为大晋做一份贡献,也只是我跟大晋朝堂的事。官府给我一千五百两的束脩,我可以教人画画,但不一定是你。如果你们不尊重我,我完全可以叫你们的衙门换一个人来学。”
她指着门口方向:“现在,不愿意向我这个黄毛丫头学画,看不起我,打心眼里鄙夷我,听不惯我刚才这番言论的,可以现在就从这里出去。”
院子里一片寂静。
尤其是剩下的十四个学员,大气都不敢喘,唯恐呼吸重了,被在场的人误会自己对赵夫子不满,从而被扔出门外去。
就这样被扔出去不光丢脸,回去后没法跟上司交待。只说失去了这么个机会,他们就得捶胸顿足,后悔不及。学了新画法,他们在衙门里的地位就不一样了。这可关乎前程。
别看赵夫子是个比他们的女儿还要小的小姑娘,但凶残啊,一言不合就是扫地出门,可怕!
惹不起,惹不起。
见大家都被震慑住了,一个个乖的跟鹌鹑一样,赵如熙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她转过头来,对张常慎道:“张大人,您继续说吧。”
张常慎:“……”
他说什么?他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好像是想要警告一下这些人,让他们对知微居士尊重点。可现在还有必要说吗?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