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贾母先前说的袄子已然送到,却是件玄狐面子黑灰鼠里子对襟褂子,忙忙的与黛玉穿上。
贾母年事已高,她的衣服色彩都深重,少有鲜艳的,倒是很适合黛玉现在的情况。
史湘云走到黛玉跟前,绕着她转了一圈,歪头一拍手,取笑道:“前儿我穿了那褂子,林姐姐还取笑我是个小骚鞑子,这才是说话打嘴,谁知道,她今儿个也是这样了。”
众人一想可不是,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贾探春因笑道:“别说什么鞑子不鞑子的,你那灯谜儿上的物事便很合你。”
众人大笑,黛玉因这两日精神不大好,一直都在潇湘馆足不出户,听的一头雾水。
薛宝琴便详细告诉黛玉,“是云大姑娘的灯谜儿,做的忒是促狭,害我们猜了半日。”
黛玉笑道:“竟有此等事,快念了来听听,我也开开眼。”心下便知道,多半是史湘云那猴儿的灯谜了。
薛宝琴忍笑不禁,却是一首《点绛唇》:“溪壑分离,红尘游戏,真何趣名利犹虚,后事终难继。”
黛玉装懵,“果然刁钻,却是个什么?”知道后事的她,自然是清楚这个谜语的谜底的。
众人大笑:“林丫头你也是个聪明的,怎么也猜不到,却是个猴儿。”
黛玉一脸的懵逼,“怎么会是猴儿?前头都好说,末后一句怎么样解?”
史湘云得意洋洋的道:“哪一个耍的猴儿,不是剁了尾巴去的?”
果然一句话逗的大家都喜笑颜开,说她刁钻古怪的,一时气氛总算不再如先前那般僵,大家都活泛起来。忙着用话岔了开来,将今日这尴尬事,应付过去。
“我这算什么,人家琴儿才厉害,一来便是十首怀古。”史湘云不改嘴快的本色,一句话又把小薛姑娘拉下水。
薛宝琴便嗔道:“还说呢,还不是被姐姐罚的。”
一时之间,大家又嘻嘻哈哈的把薛宝琴的十首怀古写了出来,大家又都猜,这十首诗,写的究竟是哪一处。
凤姐儿见贾母神情疲惫,忙笑道:“老太太,这天也晚了,这里又是冰又是雪的,行动不方便,您老人家还是快点儿回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溪山居哪怕只是个堆石为垣的小高台,可是毕竟还是有点儿高度的,这进进出出都得上山下坡的,现在又是下雪天,自然是极不方便的。且贾母又是老年人,行动本就不便,若是因此摔了跌了,这里的人哪个承担得起这样的责任。
再说,她们今天是不得不淌这趟浑水,避嫌还来不及呢,一个个如坐针毡强撑着陪林黛玉说笑,觉得脸都笑僵了,早就巴不得走了。
忙都劝了贾母趁早离开,免得待会儿天色暗了路上有雪不好走。
只不过一出溪山居的大门,贾母就沉下脸来,“凤丫头,敲打下人,不得把今天的事传出去。”今日之事,显然是对贾家不利的,这些消息是半点儿都不能泄露出去的。
凤姐儿忙答应了一声,她也知道,若是今天的事传出去,贾家这个人就丢大发了。
只是她们大约是不知道,贾家那些下人的嘴巴,都跟筛子一般,想敲打一下就让她们闭嘴,显然是不大可能的。
……
赵姨娘对着贾环拍胸道:“个小贱人,早就该吃些苦头了,明明一个外姓人,却比你们这些真正的贾家姑娘爷们还要尊贵,凭什么?”
贾环皱眉:“姨娘,不要胡说,你明知道她是老太太心尖尖上的人,除了宝玉,就是她了,你这话若是被人知道,只怕就是老爷都护不了你。”
赵姨娘一惊,忙捂住嘴,“我回来的时候看过的,左右都没有人。”
贾环叹道:“姨娘,你也当心些啊。”
赵姨娘:“哼。”
……
贾探春对着一脸得意洋洋的赵姨娘,真的是无可奈何,“姨娘还是请回吧,这些事都是老太太与太太做主,我一个女孩儿家,哪里管得了这些。”
赵姨娘悻悻道:“我是好心提点你,既然那林家丫头倒了霉,以后你就好好在老太太面前挣表现,多替你兄弟说点儿好话,这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环儿与你才是真真的亲姐弟,你向着那外四路的兄弟,人家领不领你的情?”
贾探春气的发怔,“什么亲的疏的,都是我兄弟,我偏了谁了?姨娘倒是好生说说。”
赵姨娘见探春不领情,也忍不住发怒,“你给那宝二爷做鞋子做衣服,可曾想过你兄弟,他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向着那位,人家真当你是他的姊妹吗?”
贾探春都被气哭了,“什么这位那位的,何苦来,谁不知道我是姨娘生的,姨娘也不用这样,我做的不好,我自去老太太太太面前领罚就是,何苦这样闹得人尽皆知的,大家不得安宁。”
赵姨娘因着贾母才发作了一番,也不敢大闹,气咻咻的甩了句,“我知道姑娘心气儿高,知道攀高枝儿,只不过,也别跟老娘似的,热脸贴了人的冷屁股。”走了。
探春听她说的粗俗,越发气的大哭起来。
待书等见势不妙,偏赵姨娘又是探春的亲娘,又最是个夹缠不清的,她们也不敢得罪,忙假意道:“呀,平姐姐来了。”
“平姐姐可有什么事?”
赵姨娘一听,便如老鼠见了猫,忙不闻一声儿的从后门溜了。
……
李纨对着溪山居方向发了一阵怔,最后吩咐贾兰道:“哥儿以后少出去,要练什么尽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