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和秦琼已夫妻多年,彼此是最知道底细的。
秦琼身上的那伤,外人看来是触目惊心,可秦夫人却早习以为常了。
几个新大夫小心翼翼地将秦琼身上的纱布一道道的拆开。
越往里拆,便可看到斑斑血迹。
这血将纱布和皮肉黏合在一起,所以每一次拆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甚至新大夫不得不拿了小剪刀和镊子。
当纱布扯开皮肉,秦夫人见着了,心便要抽一抽,于是忍不住泪水如雨柱一般下来。
秦琼趴着,感受到后头的疼痛,此时却道:“不要哭,有什么可哭的。”
他是一条汉子,自是咬着牙,闷哼着,忍住疼痛。
等到最后一层的纱布徐徐地揭开,此时疼痛就更加的难忍了,便连几个新大夫,都有些手颤,下不去手。
于是……更小心的,一丁点一丁点地将这几乎和皮肉黏在一起的纱布徐徐地割开。
终于那伤口裸露了出来。
伤口是被针缝了的,有十几针,犹如一条蜈蚣,爬在秦琼的背上。
缝合起来的皮肉还有一些肿胀,哪怕是吃了消炎的药物,敷了药膏,肿胀还是明显。
不过……相比于从前,这肿胀已经消退了许多。
秦夫人几乎不敢去看,眼泪婆娑着,拼命张眼,看着伤口,只是……在下一刻,她的身躯却是微微一颤。
秦夫人的瞳孔收缩着,竟有些没站稳,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的了?”趴在榻上的秦琼不知发生了什么,爱妻心切,不禁急了。
秦夫人似看着怪物一般地看着那伤口,良久……才惊叹不已地道:“生……生了新肉……”
这一下子,秦琼身子一颤,吓得新医们一个个面如土色。
新肉……
他的这道伤,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一直都是久治不愈,如今这折磨了自己数年的‘烂疮’,竟是生出了新肉。
根据他多年受伤的经验,任何的刀伤、箭伤,只要生出了新肉,就意味着……伤口可以愈合!
伤口一旦愈合,根据人的身体恢复能力,自然而然会在最后留下一道疤痕,此后……便再没有什么后患了。
竟生了新肉……
那身体里箭簇留下来的异物已经取出,再经过消炎之后,这七八日调养下来,身体自然开始恢复。
而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的旧伤,十之八九要好了。
“天可怜见……”百感交集的秦夫人,此刻突然不断地捻动着手中的一串佛珠,泪水涟涟。
她的夫君是沙场上的战神,手中不知多少亡魂,所以秦夫人本是不信佛的,只是等秦琼解甲归来,留下了这一身的创伤,她才渐渐开始笃信了佛祖。
这自然是因为…她自觉得人力已经无法回天,每天看到夫君被病痛所折磨,生不如死,彷徨无措之下,病急乱投医。
可现在……
“夫君,你的伤好了,真的好了,生了新肉,等将来留下了疤,便再不会疼了。”秦夫人泪水已打满了衣襟。
秦琼趴在榻上,他的脑子嗡嗡的响,其实就算是陛下和陈詹事做了手术,他也不信自己的伤真的会好的。
毕竟这些年来,一次次的反复发作,数百上千个夜晚,后肩疼得辗转难眠,身子越发的虚弱,早就消磨了他的任何期望。
可现在,听了秦夫人的哽咽声,秦琼竟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事实上,他的内心比铁还要坚硬,可就在得知自己长出了新肉的时候,这汉子突然忍不住自己的情绪,眼里模糊了。
真的能痊愈?
难道将来也再可与兄弟们喝酒?
甚至将来还可以骑上马去,他日东征西讨?
自己的妻儿们,再也不必受累了?
此时的秦琼,感觉前方突的一道七彩的门向自己打开了。
他突然泪水滂沱,干瘦的身体不断的颤抖,泪水抑制不住:“这些年,你们受累了,受累了啊。我秦琼造了多少杀孽,本以为这是应得的报应,万万料不到,料不到………”
他狠狠握拳,砸在床榻。
砰……
勾着身在床榻边为秦琼上药的新医们心惊胆战,喂,你别砸床榻啊,我们也紧张得很,手抖啊。
秦琼随即想起了什么,激动地道:“这是拜陛下和陈詹事所赐啊,快,快去报喜,你现在就进宫去,去见皇后娘娘,噢,不,该先去见陈詹事,他就在不远,要备礼,让三个孩儿一起去,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呢?”
秦夫人自是知道礼数的人,连忙应了,只是还是亲眼等着秦琼换过了药,重新包扎好了,翻转过身来。
秦琼又催促:“还站在此做甚。”
“夫君保重。”
秦夫人再不犹豫,先将三个儿子找了来,这三个儿子年长的刚刚懂事,年少的还懵里懵懂,秦夫人将三人带着,先去寻陈正泰。
而在另一头,此时,陈正泰手里拿着一个东西,乃是最新的诸葛连弩的定稿方案。
为了将这连弩造出来,甚至弄出了一个简易的机床,更新了模具。采用的钢材,还有木头,都是最好的。
除此之外,还根据陈正泰的设计,弄出了箭匣,这箭匣可以直接装载在弩箭上,射击之后,则将空箭匣换下,再替换上全新的箭匣。
如此一来,效果惊人,不但装弩箭的时间大大的缩短,便是精度和射程也大大的提高!
所配备的弩箭,也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