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的人都喜欢用脏唐臭汉来形容汉唐这两个伟大的时代。
可对于这种人,陈正泰只能呵呵。
仿佛只要妇人们不裹起小脚,不从一而终,便成了脏臭的事。
至少……现在就顶好,陈正泰领着遂安公主到了二皮沟。
这儿依旧还是不毛之地,只有因为炼盐,所以这一大片盐池边,搭建起了一个个草庐。
为了大量的生产,匠人们搭起了一个烟囱。
这里的骨干多是陈家人,陈家家族过于庞大,有贫有富,贫者被组织了起来。
陈正泰让人将炼盐分为了几个工序,大家只需埋头做自己这一道工序的事,尽力的不使自己炼盐的秘方外传。
当然……外传可能是迟早的事,不过只要时间拖的足够久,那么陈家就可以利用先发的优势,让那些后来者无法追赶。
四叔陈继勇一脸老实巴交的赶来:“正泰,新的作坊已经在东头搭建好了,新募的人也来了,价格低廉的很,给几个蒸饼就肯来干活。”
这么廉价……陈正泰显得很诧异。
“我去看看。”
在一个空置的大棚里,蹲着数百个衣衫褴褛的人,他们各自蜷缩在角落。
遂安公主一见他们,禁不住蹙眉,显然……这里的味道有些奇怪。
陈正泰:“……”
敢情这都是一群‘乞丐’啊。
陈正泰低头,看着脚下的一个‘小乞丐’。
“你叫什么名字?”
蓬头垢面的小乞丐抹了抹鼻子,鼻水在破絮一般的裤头上擦了擦,他双目无神,没回应。
招来的就是这么一些玩意?
陈正泰板着脸:“问你呢,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方才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用古怪的口音道:“姓邓。”
陈正泰:“……”
“本公子问你姓名。”
小乞丐眼里又是羡慕又是迷茫,仿佛以他的智商,很难理解如何应对,于是又道:“姓邓。”
陈正泰咬牙切齿,作势要揍他立威:“姓名。”
“噢,噢,我懂啦。”小乞丐忙是抱着头,蹲在地上,一面叫道:“俺叫邓健。”
沟通起来……好费力啊。
陈正泰无法理解,一个人得智障成什么样子,才会如此的浑浑噩噩。
“家住哪里?”
邓健又想了很久,才结结巴巴道:“从这儿往东走一会儿,过了溪,再朝右一直走,就可以看到俺家啦。”
陈正泰:“……”
他叹了口气,方才发现,原来这个世上,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已到了仿佛两个物种的地步。
陈正泰心思很复杂,看着这遍地的‘乞丐’,一个个蹲着,低垂着头,抱着脚,目中只有浑浑噩噩。
他自棚里出来,阴沉着脸不吭声。
遂安公主道:“他们为何这样蠢。”
“这就是百姓啊。”陈正泰感慨万千道:“也即是恩师总是念叨在嘴里的‘民’。”
遂安公主蹙眉:“民?”
“犹如恩师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叫:君者,舟也;庶民者,水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而他们……就是我大唐的水啊。”
陈正泰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在长安城里,很难瞧见这样的景象,可出了长安,便又是另一番光景。
遂安公主惊讶的道:“呀,父皇有说过这样的话?”
陈正泰猛地醒悟,摸了摸鼻子,尴尬的道:“噢,我竟忘了,现在这话是我说的。”
“原来是师兄说的。”遂安公主心里琢磨着这句话,不禁发出感叹:“师兄实在太厉害了。”
陈正泰有些心虚的左右张望,压低声音道:“这些话不要四处声张,要低调。”
遂安公主听罢,不禁咋舌,晃着脑袋瓜子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无人,方才长出一口气,极认真的道:“我懂!”
……
正午的时候,陈正泰和遂安公主在四叔陈继勇的安排下,勉强地吃了一顿不甚丰盛的午餐,不免向四叔多交代了一些扩大生产的事。
陈继勇是个老实人,很认真地记下。
这饭一吃完,便见一个陈家人慌慌张张的来:“不好了,不好了,有个雇工要逃了。”
陈继勇脸一沉:“混账,刚刚吃完我们陈家的饭就跑,当这里是膳堂嘛?给我追。”
作坊里鸡飞狗跳,有人甚至牵来了狼犬,陈正泰和遂安公主出了作坊,便看到远处雪花一般的盐池上,一个瘦弱的身子被人追上,众人抄起家伙,将他按在地上打。
那人被打得嗷嗷痛叫,滔滔大哭。
陈正泰只好和遂安公主上前去,这蓬头垢面的人满面血污,仰着脸,如惊弓之鸟一般惊惧惶恐,陈正泰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个邓健嘛?
这狗东西,蹭了饭就跑,虽然惨兮兮的样子值得同情,可陈家不是开膳堂的啊。
陈正泰咬牙切齿道:“你跑什么?”
“我……我要回家。”邓健撕心裂肺抹着肿得老高的眼睛抽泣道。
“回家做什么?你是来做工的。”
“可是,我爹要下地了。”
陈正泰:“……”
邓健嚎哭道:“我爹要下地……”
他又强调了一遍。
聚来地人越来越多,以至于陈正泰对着邓健,心里地同情渐渐消失。
若是表现的过于软弱,是没办法震慑这些人的。
“这和你爹有什么关系?”
“我爹等我的衣衫……他要下地干活……”
“……”
邓健继续抽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