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衙署偏厅,陈默邀了徐福一起用膳,典韦端着一碗粟米几个煮菜放到徐福面前,看向徐福的目光带着几分敬佩。
他当初就是为朋友报仇杀人被通缉的,遇上同等遭遇的徐福,自然也就多了几分同理心,对徐福颇为和善。
“一会儿去洗嗽一番。”陈默见对方只字不言,也不为难,微笑着说了一句之后,便开始用饭。
倒是典韦在一旁也不吃饭,只是喋喋不休的跟徐福道:“放心,在此处无人害你,该吃吃,该喝喝,谁敢来抓你,我拧下他的头颅。”
“典韦?”陈默有些无奈的放下饭碗,看着典韦道。
“喏!”典韦下意识的躬身道。
“今日饭食不合你胃口?”陈默问道。
“不错。”典韦看了看碗里的几块肉,能够顿顿吃到肉,在这年代,那绝对是富贵生活啊。
“子曰:食不言寝不语!”陈默没好气的道。
“啊?”典韦莫名其妙的看着陈默,好端端的突然拽文干嘛?
“这位将军是请你闭嘴。”徐福大概是被典韦烦怕了,抬头看了一眼典韦无语道。
“你会说话?”典韦愕然的看向徐福。
徐福没再理他,默默地端起粟米饭,就着煮菜来吃,虽然有些狼狈,但依旧遵循着吃饭的礼节,一口口吃着,只是速度比较快,看来是真饿了。
“你的卷宗,我已经看过了。”吃完饭,陈默擦了擦嘴,看向徐福道:“我该唤你徐福还是徐庶?”
徐福是他本名,而徐庶则是他犯事之后的化名。
“将军唤我徐庶便是。”对方对着陈默拱手一礼:“尚未答谢将军援手之恩。”
陈默点点头,也没再这件事上多言,而是笑道:“剑术不凡,有任侠之风,能为友人拼命,但看你言语谈吐,却又颇有涵养,不似寻常游侠。”
“有些家学。”徐庶也没回避,他算是寒门子弟,至于好武任侠,一来是这颍川之地,世家遍地,门户之见也更深,除了家藏的几卷竹简,他并无其他求学之途,二来他性格洒脱不羁,好结交朋友,也好管不平之事。
“难怪。”陈默仔细打量着徐庶,虽然蓬头垢面,但气度确实不凡,微笑道:“可知我是何人?”
“我家主公乃新任光禄勋,河东太守、河南尹兼领司隶校尉之职。”一旁的典韦忍不住抬头道。
看他那副得意的模样,不知道的,以为是在说他自己呢。
陈默:“……”
徐庶:“……”
“罢了,说说你读过哪些书吧。”陈默不想再聊这个,还是聊聊典韦不懂的领域,这憨货有时候插嘴真的让人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家传一卷春秋,庶颇慕春秋之风。”徐庶点头道。
“时代不同,古人留书,是让我等明心见性,而非学习古人,这时代衍变,常人所思也在变化,以今人理念来说,如今再效仿春秋任侠之气,触犯律法也在所难免,春秋至今,已有数百载光阴,时移世易,许多当时对的东西,在如今来说,却是错的。”
“所以,将军以为助桀为虐在如今看来,亦是正确?”徐庶反问道。
陈默助董卓平定河东,将白波贼挡在白波谷,等于是让董卓没了后顾之忧,在许多人看来,陈默此举,虽是讨贼,却也是助董卓。
“首先,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朝廷,为大汉,从未为个人。”陈默点了点桌案,摇头笑道:“其次,董卓未必有错,而诸侯也未必是义举,你可想过,董卓为何会杀弘农王?我敢保证,若诸侯未曾起兵反叛,弘农王会活的很好。”
“所以,将军认为弘农王该死?”徐庶冷笑道。
“或者也可说为宿命,我不信天下这许多诸侯看不清这一点,但仍然做了,所以,在他们眼中,弘农王其实并不重要,当然,弘农王并不该死,董卓这般做,只会让诸侯此番翻盘更具合理性,阴暗一点来说,诸侯其实是希望他死的。”陈默认真道。
“久闻将军善辩,今日一见,果非寻常。”徐庶叹了口气道,自己一向自认聪明,今日面对陈默,不但无从反驳,甚至还觉得陈默所言有些道理,索性闭口不谈。
“那就再谈谈春秋吧,如今天下,似乎与春秋颇有几分相似之处。”陈默见徐庶闭嘴,忍不住笑了,这人颇有意思,才学不算高,但思维却颇为敏捷,自己有意引导,他似乎察觉到了,及时终止了话题,这样的人,若能多读些书,他日成就可不低。
不过自己在颍川显然没有什么好名声,徐庶哪怕身为囚徒,从头到尾,对陈默都是一副排斥姿态,陈默索性不再谈这些是,跟徐庶说起了春秋,又从春秋说到战国、先秦各家政体的衍变,各家学术的兴衰,各国兴起或衰亡的过程和内因。
陈默所学颇丰,对兵法、古今律法也都有研究,此刻说来,旁征博引,信手拈来,最后又回归到当今局势。
徐庶虽觉陈默是奸臣,但对陈默才学却又颇为佩服,从头到尾,陈默没有说什么高深学问,只是讲述春秋到战国再到秦汉的时代演替,再拿如今与古代相比,仔细思索,确实如陈默所言那般,地方权势日增,朝廷对地方的管控越发薄弱。
世家大族隐藏户籍,朝廷只能不断加税,若只是如此,大汉还是有继续延续下去的可能,但去年发生的几件大事,或者说,从先帝驾崩之后开始,大汉气数就开始朝着灭亡的深远不断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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