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孙对于花荞住在呼延锦的宅子里,总有些耿耿于怀。
但是花荞不愿意搬,因为自己过两天就要回宝应了。
“花荞走,你也走吗?应天这边这么多事,你丢得开?”
林龙枫有点想不通,好好一个爽快人,怎么就变得黏黏糊糊的?他忽然想起来,那个整天黏着自己的人……怎么好久没消息了?不行,得去问问。于是他说:
“既然都要走了,干脆我们今晚去度春山,喝酒聊天,顺便打听一下家里的消息。”
呼延锦点点头,这个他不反对,他也好几个月没见到自己父亲了,问问情况也是应该的。他跟父亲虽然很多观点不一致,但他毕竟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再次来到度春山画舫,花荞才发现,在这一排花楼画舫里边,有条很特别的。
说它特别,是因为别处都灯火辉煌、姹紫嫣红,它却只点着六盏红灯笼,连门也用竹帘子遮了起来,雕梁画栋都在氤氲的红光中敛起了光华,在朦胧不可见的船舱中,隐约传来轻婉的乐声。
杜姑娘见花荞看得出神,便笑道:“那是条私坊,叫做’金陵洲’。多少姑娘都盼着能进那道帘子,跃上枝头成凤凰。以前,皇太子最爱在船上饮酒作诗了,他曾写过一首《秋风》
玉律转清商,金飚送晚凉。
轻飘梧叶坠,暗度桂花香。”
花荞还在品这这几句诗,只听杜姑娘悠悠说道:“你知道吗?我的闺名,就叫做’桂花’。”
杜姑娘转身走了,花荞还愣在船舷边,靠在栏杆上,呆呆的看着那条神秘的’金陵洲’:暗……杜桂花……香?
“在看什么?”
呼延锦身上微微有些酒气,混着他身上好闻的肥皂角的味道,他双手扶着船栏,将花荞圈在怀里。花荞忽然有些痴了,她抬头便说:“杜姑娘,叫做杜桂花。”
呼延锦顺着她先前的目光方向,看了看金陵洲,微笑着说:“她跟你说了?她曾有过一段情缘。”
“缘浅情深,聚短离长……”花荞感叹到。
“我们不会。”呼延锦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轻声说到:“只要你愿意,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刚才在包间里,兰溪已经把穹窿那边的情况都说了,那位的身体每况愈下,每天躺在床上都离不了人。
就连那位黏人的程映雪,也被父亲留在穹窿帮忙不许出门,她从小就跟着大夫学煎药,自己又爱看医书,年深日久,也有了开方抓药的能力。
林龙枫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忽然觉得,若是程映雪再也不黏着自己了,自己的心都要空掉一半:糟糕,怎么感觉有些不妙?他直接端起酒瓶子,狠狠的灌了自己一大口。
兰溪是个果断人,自从那天见呼延锦表明心迹,她也就放了手,毕竟自己从来也没有得到过。
现在正是情况微妙的时候,那位的身体看来也拖不过今年冬天,可是他们要找的人还没找到。现在她们度春山的任务就只有一个:找人。
林龙枫来了,呼延锦来了,全都是这个任务:找人!
第二日一早,花荞就和灿儿两个逛街去了,花荞买了一堆小吃准备带回宝应。经过一个布庄,花荞一眼就看到了一块蓝底藤蔓图案的锦布,她高兴的走了进去,指着那匹花布说:
“掌柜,麻烦帮我扯块布!就要这一块。”
“哎呀,姑娘真是太有眼光了,这个花样,找遍整个应天府,也只有我这一家有。”
“又吹牛了不是?”灿儿笑道:“又不是不买你的,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嘿!你这小丫头懂什么,这个花样的布都送顺天府去了,应天府还真是只剩这一匹……姑娘,我给您包上?”
花荞点点头笑道:“我娘天天织布,自己就没穿过什么好看的花样子,这块布送给我娘最合适了。”
“姑娘真是有孝心,既然这样,还多一截也不多收您钱,您自个还能做件小比甲,和您母亲来个母女装!”
“这主意不错,我娘一定喜欢!”
回到家里一看,呼延锦又往马车上装了不少东西,他笑着说:“都是给师傅、师娘带的。我已经跟皇太孙告了假,送你回去,我再回来。这个……是皇太孙让我交给你的。”
呼延锦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他心里早给撕了几万遍,不过,他更希望由花荞来撕。
花荞直接打开信封,掏出一张纸来,上面写着:
暮色人初静,秦淮月黄昏。
金陵只一洲,洲上双酒樽。
薄酒未解意,微醺却情深。
君来有丝竹,切切不掩门。
“为啥给我这个?我对写诗没兴趣。”花荞把纸叠起来放回信封里,递给灿儿说:“拿去烧了。殿下的字,留着不好,别让好事之人捡了去。”
呼延锦不相信她没看懂皇太孙的意思,一脸问号的看着她。花荞歪着脑袋贼兮兮的笑道:“今晚……我们再去街上……大吃一顿吧!”
说完便蹦蹦跳跳的回房去了。
呼延锦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如同平湖起了巨浪:她是为我才装傻……真是个傻姑娘。我也豁出去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争,我也不放手!
就在花荞和呼延锦在长街上大快朵颐的时候,金陵洲上朱瞻基正背着手长身而立。
“殿下,不是老奴说您,您今天写的条子也太隐晦了,人家姑娘,不一定看得懂您诗里边的心思……”李福的话,听上去怎么不像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