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戚将江晚儿抱着后退了几步,把她小心地放到地上,脚步斜踏,半边身子挡在她前面。
腰间的手臂一触即离,不过瞬息间,江晚儿看着连戚不算伟岸的颀长背影,竟莫名安心。
好似有他护着,这宫里再大的风雨都能被阻隔吧?
柳絮被人咬破了脖颈,当场咽气,行凶那人因为被连戚踹了一脚,还没来得及咬舌就昏了过去。
看着满地的血迹,江晚儿整个人都不太好。
这算什么,杀人灭口?
柳絮刚刚明明就要招认了!她再怎么使小心思也不过都是些后宅的争斗手段,想来在大刑和性命跟前没什么是不能交代的,所以不用审就打算松口。
可她显然低估了后宫这种地方的争斗,那可是一个不小心就要用命偿的。
众人皆以为太后年轻,定然会吓得尖叫或者直接昏厥过去,然而——
江晚儿梗着脖子,下巴轻抬:“这种不忠的宫婢留着也无用,派人去宫外通知一声,让她家人过来认领尸身,另外那个,押到后院好生看守。”
咽了下口水:“等人醒了再来通知哀家。”
听她说的淡定,其他惊慌失措的宫人也纷纷镇定住心神,按照她吩咐的照办。
连戚无声地抬起胳膊,轻声道:“臣伺候太后娘娘先回殿里吧。”
江晚儿一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由着连戚引着她走路。
别人都以为她淡定从容,其实她怕的要死!
虽然她骨子里算不得什么大家闺秀,可是眼睁睁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溅了一身血,她怎么能淡定!
手上端着的热茶盏因为颤抖发出哒哒的撞击声,半天送不到嘴边。
连戚抿唇,伸手取过茶盏送到她唇边:“太后娘娘莫怕。”
他嗓音略微有些低,而且十分轻缓,慢慢地把江晚儿从愣怔中拉了出来。
呆滞的目光游移,不自觉地落到连戚的手上。
可能是不小心在哪刮了一下,他端茶的食指侧面有一道细细的伤口,不长,还渗着细细的小血珠,在他修长均匀的手指上显得尤为明显。
她用指腹轻轻擦了一下,结果把血色晕成了长长的一条,比刚刚还扎眼。
江晚儿急了,这么好看的手指上怎么能沾染血迹?想都没想,直接伸出小粉舌在上面扫了一下。
温湿的舌尖擦过指节,连戚僵住,啪——
瓷器碎裂的声音把外面当值的宫女惊了过来,站在殿门外问:“太后娘娘?”
江晚儿回神,脸上红白交错。
连戚的神色也古怪的不像话,蜷缩了手指虚握成拳背在身后,呼吸微促。却还是立即声音低哑地吩咐:“是我不小心打碎了茶盏,传人进来收拾一下!”
然后转身问还没回过味儿的江晚儿:“太后娘娘,臣先扶您回寝殿休息一下?”
江晚儿面无表情。
她刚刚做了什么?登徒子么?她是被吓傻了还是撞邪了,竟然做出这种事!
心里炸开了油锅,江晚儿默默给自己点了根蜡烛。
哀家,卒。
好在连戚是个体贴的,从始至终没有再开口说过话,只是把她送回寝宫,就安静地退了下去。
江晚儿扑到床上,羞愤地想哭。
她简直是鬼迷心窍!色·欲·熏·心!
小手手在眼睛上摸了两下,认真的考虑要不要给自己戳瞎!
还有舌头!割掉算了!
半夏的声音在寝殿门口传来:“太后娘娘,奴婢来伺候你更衣。”
她为了配合连掌事的安排,方才和那年轻的太医一起被调开,只知道永慈宫的老鼠被抓了,具体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轻步走近,半夏俏生生地说:“连掌事交代,娘娘要是想沐浴,我便传人送水进来。”
可江晚儿这会儿哪能听得这个名字,猛然翻身坐起,声音有些尖锐:“不许提他!”
半夏:“……”
反应太大,自己尴尬!
江晚儿这会儿真要被自己蠢哭了。
为了躲避连戚,江晚儿一连几天去早朝的时候根本没带他。
下朝的时候更是直接近了殿里,言明没她吩咐,任何人不准进去。
永慈宫的气氛很奇怪,宫人们看到连戚那张依旧好看又温和的脸,却大气都不喘,各个小心翼翼。
连戚安排好张瑞等人,站在拐角的廊檐下望正殿的方向,眼神有些黯淡。
查看太妃宫殿修缮的情况时,“碰巧”看到曹波的干儿子曹青带着几个人迎面过来。
“呦!这不是咱们连掌事么?怎么,今天也没在太后娘娘跟前伺候?”
曹青翘着兰花指,装模作样地往四周瞅:“咦?太后她老人家呢?”
江·老人家·晚儿正端庄地坐在朝堂上陪小皇帝听政,忽然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奇怪,难道着凉了?”
连戚根本没打算搭理曹青,面无表情地继续朝前走,曹青身后的人忽然站出来,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连公公,您是掌事,从七品,见到正七品的首领却如此无礼怕是不妥吧?”
曹青在旁阴阳怪气:“小应子,连掌事忙着想招儿重新回太后娘娘跟前呢,别挡着道儿。”
以前连戚有连永照着,宫里的太监宫女谁都给三分面子。
后来先帝驾崩,连永倒了,众人还以为被发配到永慈宫的连戚从此失了势,一直被他压着的人原想着能趁机踩上几脚,没想到永慈宫竟然翻了身。
可现在永慈宫那位厌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