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人又要斗起来,贾母忙在其中打圆场,对王夫人道:“都少说两句罢!”
又对贾蔷道:“家里出了皇贵妃,原是荣耀的事,怎到你这,就唬成这样?”
贾蔷实在懒得解释甚么,对一旁侍立的晴雯道:“去告诉你小婧姐姐,让她派人去王家寻王子腾,这几日朝中大事多,他还没回丰台大营,让王子腾立刻来贾家。”
晴雯闻言,忙出去叫人。
她刚一动,已经勃然变了面色王夫人一下站起身来,怒声道:“我倒不知做错了甚么,竟如此辱我?怎么,还想让我娘家兄长来领我回家不成?”
贾母慌忙叫住晴雯道:“你先别走!”然后转过头来问贾蔷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贾蔷摆手道:“我嘴皮子都快说烂了,掏心掏肺的结果鸡毛用都没有。我说了必是没用的,一会儿王家舅老爷来了,请他和二老爷一起给二太太说说,看看宫里皇贵妃娘娘到底有甚么薄面,能让皇上给面子……晴雯,现在就去。”
晴雯闻言,一把挣脱开鸳鸯拉着她衣袖的手,出门而去。
在晴雯心里,便是天王老子说的话,也不及贾蔷的话。
看着气的发抖面色苍白眼中噙泪满面恨意的王夫人,凤姐儿面色凝重的对李纨使了个眼色,李纨忙引着诸姊妹离去。
宝玉也一声不吭的跟着去了东厢……
等晚辈们都走了后,薛姨妈劝贾蔷道:“果真有甚么内情,你与太太说了,她自明白你的心思,何苦还要劳动王家?我和太太虽都是王家女,可出嫁从夫,如今她是贾家人。蔷哥儿这样做,又置太太的脸面于何地?”
贾母也道:“今儿得知你在宫里出了事,太太还急着招呼大家来看你。你看看你,到底是个晚辈,不为别的,便是为了宫里皇贵妃娘娘,你也给太太留几分体面才是。”
贾蔷呵的一笑,道:“老太太,你可知道皇贵妃娘娘在宫里有多难?二婶婶在贾家已经是熬的差点油尽灯枯,可贾家这些破事,能和宫里比?宫里六局一司,每日里加起来的事务不比六部任何一个部门轻便多少。六部尚书办差事,出点差错尚且能遮掩过去。可皇贵妃,凤藻宫尚书,但凡出一点差错……
你们也是大户人家的女人,想想吧,走到今日一路上遭受了多少明枪暗箭?二婶婶出点差错,都有多少人在笑话使绊子。皇贵妃……就我所知,如今在宫里是谦卑再谦卑,谨慎再谨慎,晚上有没有功夫睡觉我都不清楚。当年还是女史的时候,她便已经这样兢兢业业的做了许多年!所以,她的封号为贤德妃,而不是丽妃、慧妃和荣妃。
说这么多,你们听明白了吗?皇贵妃是妃,也是臣!做的好,有苦劳,皇上和皇后就给你加官进‘爵’,但也只是如此。
或许皇贵妃这样勤勤恳恳的做上十几二十年,不出一丝差池,到那个时候,会在皇上和皇后娘娘跟前有几分薄面,能庇佑一番贾家。
可是现在,她连维持住自身都十分艰难,她有甚么面子?
至于贾家,我再说一次,谁想仗皇贵妃的势,谁就是在给她拖后腿,谁给她添乱,谁就是在往死里逼她!”
说罢,贾蔷又直视王夫人道:“我断定你还是不肯信服,你也不明白,你以为我是沾了宫里贵妃的光才走到今天?我告诉你,我贾蔷能走到今天,一是因为贾家宁荣二祖的余荫,二是因为我先生大功于国,他老人家在庇佑我,三是我贾蔷自强不息!是了,现在还沾了不少皇后娘娘和尹家的光……这些,和宫里贵妃娘娘没一丝一毫相干。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撇清干系,只是要告诫你,千万不要起甚么自尊自大的骄狂心。我不是只为了你好,更怕你拖累宫里的贵妃,毕竟,她姓贾!我为贾族族长,容不得有人害她!”
被这一番狂风暴雨般的教训后,王夫人已是面无人色,苍白的嘴唇颤了颤,悲声道:“我是她娘,我会害她?!”
贾蔷叹息一声道:“二太太,你一个内宅妇人,你懂得甚么朝廷大事?你懂甚么宫闱艰难?你张口就是皇贵妃的体面,还是皇上要给贵妃体面……罢了,再说下去就要骂人了,你回去罢,剩下的话,等王家舅老爷来了后,你大可问问他,看看他怎么说。王家,还是有个明白人的。”
王夫人闻言,屈辱之余又有些自我怀疑,真是她想左了?
不过,她打算等王子腾来了后,听听他怎么说。她依旧不信,一个距离至尊至贵的皇后只半步之遥的皇贵妃,会比不上一个下三滥侯爷……
王夫人由薛姨妈陪着,先行告退了,走在抄手游廊上,忽然见晴雯急匆匆的跑回来,路过她们时连停也没停,面色又是一沉,问身边彩霞道:“方才那个削肩膀、水蛇腰的丫头就是晴雯?”
彩霞忙道:“正是,听说很得侯爷的喜欢。原先宝二爷同侯爷讨要,还被侯爷欺负哭了。”
王夫人脸色愈发难看,径直坐轿回了荣禧堂,准备等王子腾来,好好合计合计。
贾家已经是乱了尊卑规矩,若是宫里皇贵妃全力支持王家,王家有无可能取而代之?
毕竟,丰台大营已经是王家的了。
贾家又有甚么?不过一个五城兵马司,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和他们主官一样,都是下流种子!
……
却说王夫人、薛姨妈走后,贾母埋怨贾蔷道:“都已经闭门谢客了,就算太太有些不聪明,想卖弄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