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君跟何进其实没什么感情,在出卖何进这一点上,几乎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究其原因,是因为舞阳君是何进的后妈,她是何进老爹何真的续弦妻。
还有何苗,何苗是舞阳君与前夫生的儿子,被舞阳君带进何家,改姓了何。
所以舞阳君与何真,是两个重组家庭,双方各带了一个孩子进来,何真带了何进,舞阳君带了何苗。
至于后面的何皇后与张让养子张奉娶的何氏妻,自然就是舞阳君后来与何真生的两个女儿。
因此何苗跟何皇后关系,就是同母异父。何进与何皇后的关系,则是同父异母。
虽然在法理上,何进也是舞阳君的儿子。但再怎么样,舞阳君肯定是更心疼亲生子,所以偏向何苗与两个女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张奉娶了舞阳君另外一个女儿,那么张让跟舞阳君就是亲家。女人哪懂什么国家大事,他就知道,何进要对亲家不利。
一旦张让被弄死,那自己另外一个女儿,已经嫁给张奉的何氏该怎么办?
所以舞阳君为什么告密,就很好理解。
当天夜里,舞阳君就以去找何太后的名义入宫,而何苗跟着她同去,舞阳君去找何太后,何苗却偷偷去了永巷。
永巷在汉初就是皇宫宦官与宫女居住的地方,到汉武之后,慢慢变成冷宫。到了东汉,又恢复成宦官宫女居住之所,只是大宦官一般住在宫外,这里是无权无势的小宦官居住之地。
比如宦者吕强、吴伉、丁肃、徐衍、郭耽、李巡、赵祐等人,都是《后汉书》里被称为清忠的好宦官,平日住永巷,不争名夺利,最后被袁绍带人入宫全杀了。
如今宫外风声鹤唳,大将军府天天嚷嚷着要诛杀宦官,张让等常侍已经一个月不敢出皇宫,只能暂时居住在永巷内,整日谨小慎微,深居简出。
何苗来到永巷,让小黄门去找张让,张让这个时候还没有睡,听闻何苗来,连忙请他进来。
“张公,祸事了。”
何苗一进去,就竹筒倒豆一般,急切说道:“豫州叛军被我兄派出的说客说服,投降了他,如今袁本初率领数万精兵已到洛阳外,我兄与幕僚方才商议,明日就领兵进宫,诛杀张公等人。”
“什么?此话当真?”
张让大惊失色,自己这段时间都这么低调了,何进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吗?
何苗劝道:“是我与母亲亲耳听到,张公,母亲让我来告诉你,尽快逃命去吧。明日风波在即,我不宜久留宫中,就先告辞。”
“我知道了。”
张让失魂落魄地送走何苗,一屁股坐回席子上,眉宇间愁容满面。
怎么办。
哪怕自己如此卑躬屈膝,巧言讨好,何进还是不放过自己。
就不能给一条活路吗?
何必赶尽杀绝呢?
张让抬起头,绝望地看着天花板。
嘎吱一声,门悄无声息地打开,王钧缓缓走入张让的屋内。
“张公。”
王钧戴着巧士冠,将手笼在袖子里,轻声踱步来到张让身边,弯下腰低声道:“我刚见有人从你房间出来,发生了何事?”
“相衡!”
张让陡然睁大了眼睛,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慌乱从地上爬起来:“快,快去找陈子归想办法。”
王钧平静道:“张公莫急,什么事情你先说。”
“何进,何进要杀我们。”
张让就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最后又道:“相衡,我现在该如何是好。逃吗?可逃到哪里去。我一个人跑了,颍川的宗族怎么办?何进明日就要动手,我即便逃回颍川老家,过几日大军就会杀到,我根本不可能带着族人逃跑。”
张让面容悲戚,其实他还有一点没有说,那就是即便他跑回颍川,说不定宗族的族人见他失势,就把他杀了想何进求饶,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张让根本不敢去想逃跑的事。
王钧心里一惊,暗道一声陈子归真是料事如神,居然连这些事情都已经猜测到,真是厉害,面上却不急不缓道:“张公莫怕,陈子归早就猜到了这一点。”
“真的?”
张让惊讶无比,真的假的?陈子归有这么神吗?
王钧点点头:“陈子归跟我说过,大将军若想把持朝政,当王莽梁冀那样的权臣,太皇太后与我等常侍是最大的阻碍,所以他一定会向我等动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陈子归还说,大将军想第一个除掉的,就是蹇硕与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是先皇生母,握有大义名分。蹇硕则掌握禁军兵权,是他唯二忌惮。”
“等蹇硕与太皇太后一被除掉,那一个对象,就是我等,所以子归才让你不要对蹇硕动手,也要帮助太皇太后。”
听到王钧的话,张让心中咯噔一声,想起了当初陈暮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
那时候张让确实有想法出卖蹇硕,换取一条性命。
而陈暮不仅反对,还让自己想办法帮太皇太后增加权势,让自己依仗太皇太后与蹇硕的兵权。
现在看来,这一切确实早在陈暮的预料之中,早已经猜到何进的打算。
何屠夫此人,果真不是善与之辈,自己常侍等人已经如此摇尾乞怜,向他祈求一条生路,却没想到何进如此狠心,还是想要他们的命。
想到这里,张让忙道:“既然陈子归早已经预料,那肯定有办法,快说。”
王钧目光之中透露出一丝凶厉,手里比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