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栩此时正在和安里南侧的雒水边上,他与荀和选择的交易地点根本不是在和安里,而是雒水河畔。
东汉的官方钱币是五铢钱,金银虽然也是钱币,可产量极低。所以民间交易,大部分还是以五铢钱为主,丝缣绢帛为副,但即便三分之一用丝绸抵押,两百万五铢钱有多少?
简单的数学题,一铢等于0.65克,两百万五铢钱就是一千万铢,0.65乘以一千万,相当于6500公斤,也就是6.5吨。这么重的重量,光用双辕牛车拉,都得拉个十多车。而且牛车速度缓慢,招摇过市,想不引起人注意都难。
因此侯栩很清楚,他想要带这批钱离开,靠慢悠悠的马车牛车肯定是行不通的,必须要走水运,得打洛阳附近几条河道的主意。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从来没有想过在城里交易,而是选择了外围的雒水边。和安里就在南城雒水边上,这里人烟稀少,离城市较远,而且河滩两岸植物杂草茂密,方便船只隐藏,也不容易暴露。
选择这个地方,是经过他许久慎重考虑的结果。
这次跟着他一起走的有两百多个兄弟,加上他们的家人,浩浩荡荡五六百人,在这乱世只要不遇到上千人的大股匪徒,还是拥有一定自保能力,有钱之后,就可以找个地方结寨而居了。
下午晡时三刻,到了约定的时间。
夏风吹拂着河滩边的芦苇荡,雒水滔滔滚滚地流淌,赵恭带着数十人赶着牛车缓缓而来,慢吞吞地靠近河边,在离河滩约十多丈的地方停下。
侯栩注意到牛车的车轮在靠近河滩的时候几乎深陷泥里,说明里面的确有东西,不是钱就是石头。
不过这至少说明可能有钱。
数十名黄巾站在河边,身后是十多条船,双方人数相差不多,虽然没有形成对峙,但隐隐都是互相戒备。
“哪位是侯先生?”
赵恭扬声问了一句。
一个中年男人往前走了两步,说道:“我是。”
“钱已经带到,东西在哪里?”
赵恭又问。
“在此。”
那男人又指了指身后的船,示意东西都在船上。
张角贿赂张让的礼金可不少,价值接近千万,光写礼单的竹简就有数十斤,每一份都按了张让的列侯侯印。
当初侯栩并没有把东西放在张让府邸,而是藏在了另外的地方,就是为了等司隶黄巾起势的时候,利用这些东西逼迫张让做内应。
那时侯栩都算计好了,他确定张让一定会答应。毕竟只要黄巾一起,东西呈到汉灵帝面前,就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奥利给也是奥利给,张让不可能不做出选择。
但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司隶黄巾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如此一来,这些东西自然也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毕竟你拿去威胁张让,没有了司隶黄巾外在的支持,张让完全可以把你抓起来,将证据销毁。
因此这份东西的实质意义,自然也就只剩下拿去卖给张让的政敌,来换取自己安身立命的资本。
赵恭顺着男人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小船上放着一摞竹简,便问道:“可否勘验?”
“自无不可,不过我们也要先看看钱。”
男人回应了一句。
赵恭点点头,让开一步,示意男人过来检查。
中年男子不疑有他,和两个人一起过来,牛车上装着木质大槽,上面用麻布盖着,绳子捆起来。
男子走过去掀开麻布,看到了木槽里堆积如山的钱币,都是货真价实的五铢钱。
“很好。”
男子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示意让赵恭去检查竹简。
赵恭带着几个人靠近船边,翻阅物品。
就看到小船里的竹简摞成一小叠,每一份竹简都用绳子捆好,上面都盖了鲜红的印章。
确定了张让侯印的真假,赵恭大声道:“不错,东西也没有问题。”
那边的男人说道:“既然如此,交易吧。”
“当然。”
赵恭缓缓向他走去,笑了起来,等两个靠近,他骤然大喝道:“动手。”
几乎是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变故陡生。
不远处他们来的河滩上方,倏地冒出数百人影,向这边围拢。
赵恭拔出腰间的刀,夹在了那个男人的脖子上。
蹭蹭蹭蹭!
两边所有人都把武器拔出。
只是黄巾这边由于男人被挟持,不敢有所动作。
男人脸色大变,喝问道:“这是何意?”
“侯先生,钱,你的朋友可以拿走,但你和东西,都必须留下。”
赵恭快速蹿到男人身后,用手将他脖子勒住,将他控制。
汉灵帝有多宠信张让?
全天下的人都在骂他,朝廷上下弹劾张让的奏折能摆满一个屋子,可他的地位依旧稳如泰山,就可以知道想扳倒他有多难。
光凭这些东西,虽然是实质铁证,但荀和依旧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做到这一步。
所以人证、物证他全都要,不仅东西要拿,人,他也要带走。
听到赵恭的话,男人却笑了起来,低声道:“赵部尉,我兄长早就猜到你们有这一手,你看看那边。”
赵恭皱起眉头,往男人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远处芦苇荡里,冒出百人伏兵。
同时河面上飘来一叶扁舟,舟上站立着一个男人。
那人扬声道:“赵部尉,放了我弟弟吧,不然东西你就别拿走了。”
在男人身边还有一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