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看这马根山人虽然苍老,但依旧满脸的尖刻之相,陈亮一直相信相由心生,便忽然岔开话题,故作随口地又问道:“你侄儿在这帮工,你每月给他多少工钱?”
马根山愣了一下,随即脱口答道:“啥工钱?管他吃喝还不行吗?我这店里根本就不需要两个伙计,我是看他父母都死了,自己也没个谋生的路子,才给他一口饭吃,怎么还给他工钱?”
他的语气已经有些急了,虽然成为了收容生物,但是言语间仍然对他那侄儿满是怨气,可见对那个侄儿的憎恶已经是积年而成的习性了。
“那我呢?我一个月有多少工钱?”陈亮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着问道。
马根山支吾了会儿,才嗡声回答道:“八个绿子儿……”
陈亮盯着马根山,发现他苍老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羞赧之色。虽然不知道八个绿子儿是多少钱,但看马根山的样子,可想这点钱,一定是极少了。
从马根山的反应来看,几乎可以坐实自己之前的预判了,这马根山乃是个刻薄寡恩的守财奴。
到此时,事情的前后因果在陈亮的心里已经完整了。
这马根山平素就没少虐待他的侄儿,打骂估计也是家常便饭。他侄儿发现他藏钱的地方后,就起了歹意,便毒杀了老头,然后偷走了老头多年的积蓄,在慌乱中逃之夭夭了。
不过,这老头的侄儿也是狠毒,竟然连陈亮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一起毒杀了。可见这对叔侄乃是一丘之貉,都是蛇蝎之心。
陈亮看着马根山恭谨地站在自己身前,小心翼翼的样子。这才忽然想起,他和眼前收容生物的宿主关系是奴仆。
“看来自己之前对这老头的态度有些温和了。”陈亮斜睨了马根山一眼,在心里嘀咕道。
“存的钱都被偷走了。那我们以后的生活,怎么办?”既然是奴仆,以后自己的生活自然由马根山来供养,陈亮觉得自己的问话,没有任何问题。更何况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谋生的手段。
马根山愣了一下,花白的胡须在晨风中,一阵抖动,顿了一下,才答道:“厨房还有些存粮,而且杂货店每日都有进项,生活暂时没有问题。”
陈亮点了点头。只要能生存下去,他就可以慢慢了解这个陌生世界,然后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了。马根山便打开了杂货店的门板,开始了这一天的正常营业。
本来陈亮想着让马根山一个人干,自己做个抄手掌柜就可。
哪知杂货店的生意竟然很好,一整天都非常忙碌。而且马根山年纪大了,腰也不好,在货架上爬高上低找货的事儿,自然都落在了陈亮头上,而马根山呢,只是账本上记记写写,兼顾给陈亮指出每个货物的大致位置。
这一点陈亮倒是心服口服,别看马根山已经五十多了,但是脑子一点都不糊涂。架子上大小物件不计其数,有些灰尘都落了好几层,显然不知闲置多少年月了,但是马根山每次给他指的货物位置,竟然都能大差不差。
这样一直忙到天色擦黑,才终于关了门。
马根山做了饭,两人在东厢房里吃完饭,便一起来到了堂屋。
马根山沏了一壶茶,慢慢地啜饮着。
晚饭后,喝几杯茶,一直是马根山多年的习惯了,即便现在成为了收容生物,也依然如故。
陈亮捏起只有两个指甲盖大小的茶盏,抿了一口,顿时茶香盈喉,口舌生津。陈亮赞叹了一声,不由啧啧称奇。他前世并非没喝过所谓的名茶,但和眼前的这壶茶一比,仍是云泥之别。
马根山看着陈亮眼睛发亮的样子,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须,悠然一笑道:“人老了,就这点爱好了。这茶算老朽每年的最大开销了。”
陈亮望着手中茶盏,思量着这这最大开销到底是多少钱呢?自己初来乍到,一穷二白,该节省开支才对。陈亮下意识地觉得马根山这最大的开销,其实是在花他的钱。
但是今天毕竟是他来的第一天,陈亮还是把自己的这点心思都藏进了肚子里。
两人品茗完毕,眼看到了休息的时候了。
陈亮喝干了杯中的最后一滴茶,耷拉着眉毛,望向马根山。
陈亮已经想清楚了,他宁愿在卧室打地铺,也绝对不会去西厢房睡。不过,他觉得打地铺的应该是马根山,毕竟主仆有别。
“我晚上回棺材铺里,在棺材铺里我自在些。”马根山显然读懂了陈亮眼神中意思,语气平静自然地说道。
陈亮的眉头跳了一下。马根山话中的一些信息,他显然是捕捉到了。
恐怖街系统很可能在收容生物的潜意识里植入了新的东西,才会让他们觉得在棺材铺里躺在棺材中才更自在些,甚至棺材对他们而言,有一种类似家或者巢穴的感觉吧。
马根山说完,身影一晃,便陡然消失了。陈亮随即感知到,他已经回到了那口黑漆棺材里。
陈亮目色动了动,他并没有走进卧室,而是拿起桌子上的油灯,出了堂屋,向杂货店内走去。
陈亮决定去看看马根山的那本账本。虽然他忙碌了一天,但是杂货店这一天到底收益多少,他并不清楚。
马根山虽然是杂货店的店主,但是他也是自己的奴仆,说到底,自己才是主人。
陈亮将油灯放在柜台上,从柜台下面的角落里,拿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长方形铁盒,陈亮将铁盒的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