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会儿也终于意识到,这个关晏,根本是在哄他玩儿呢。
他根本不曾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也不觉得自己是真的来跟他们做生意的。
崔小郎君皱着眉头,显然是生气了。
关晏并不想和小孩子计较,语气温和起来,“崔郎君今日是想以利相诱,但您的身份,叫我们看不到利在何处。”
“此事已由我做主。”
崔郎君立刻回答。
“口说无凭,我也不知道您的身份,若因此蝇头之利,让我们一家陷入险境,只怕也是不行的。”
关晏继续推脱,想试探这少年郎的身份。
崔郎君冷静许多,他恍然明白过来,关晏并不是不想要这个好处,他是觉得好处不够多。
崔郎君道,“果真贪心。”
关晏只是笑笑,屋里传来积玉的哭声,杨妈妈焦急地出来,“大舅爷,积玉少爷找您呢。”
关晏颔首,准备进去,道,“崔郎君可要进来喝一杯粗茶。”
崔郎君没有拒绝,带人进去,他问关晏,“你外甥叫什么,积玉?”
关晏回答,“堆金积玉,他叫积玉。”
崔郎君心想,这一家人都掉进钱眼里了吗,小孩子取名都叫积玉。
“这是个好名字。”
崔郎君说道。
“谬赞。”
关晏回答。
关晏送他们去堂屋坐下,然后抱着外甥出来。
积玉刚刚睡醒,靠在舅舅怀里不愿意动弹,看见屋里人多也不害怕,只是看了一眼,又玩起自己的手指头来。
崔郎君看着那孩子,心想真是生的漂亮,比他父亲最漂亮的妾室生下的弟弟都好看。
“你姐姐不在家带孩子吗?”
崔郎君问道。
他心想,这家里若做主的是女人,或许要好一些,有些女子不如男人谨慎,更容易被金银打动。
关晏道,“你打听我姐姐做什么,她是出嫁的妇人,你随意打听,实在失礼。”
崔郎君被一句话堵回来,颇不甘心,道,“那此事到底成是不成,我不会在梅州城待很久,你姐姐和你姐夫也不是我唯一的选择。”
这话也是故意说的,得叫关晏知道,他们也不过如此。
关晏垂眸,拍着小外甥的后背,似笑非笑地看着崔郎君。
崔郎君有种被看透的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关晏笑道,“不妨事,我姐姐生来洒脱,家里的银钱也够她花用,他们倒是不必急着要走捷径,崔郎君若是着急,喝完这杯茶,便另寻其他人去吧。”
崔郎君再次说不出话了。
他父亲确实可以找其他人,但崔郎君不一样,他若是跟着父亲离开,这件事情,日后肯定要落到他的哪位兄长手中,他想出头,想要争一口气,崔郎君的机会只在这几日。
关晏轻易看透了眼前的少年郎,所以他不着急。
崔郎君身边站着的人终于开口,询问道,“阁下在江宁府求学?”
关晏道,“正是。”
这人生的细长眉眼,留着两寸的胡须,看人的眼神叫关晏不太舒服。
他显然不是崔郎君这个年纪可以驾驭的人。
“想来日后必定前途无量,是我朝栋梁。”
“承您吉言。”
关晏回答。
他一句话也不多说,崔郎君看着他这样滴水不漏,忽然问道,“你跟我去皇城如何,去了皇城也能读书。”
关晏拒绝,道,“多谢崔郎君好意,请回吧,我代姐姐和姐夫推拒了您的好意。”
关晏忽然意识到,他有些自大了,这位小郎君从皇城来,怕是和江宁府的那位贵人有关系。
这些人要做什么,想来背后绝不简单,关晏本来觉得,姐夫可以和这位小郎君有来往,但事实并非如此。
在江宁府这个地方,姐姐和姐夫不过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人物,别人一只手,就可以让他们失去一切甚至性命,这事不能赌,起码现在不能赌,他们输不起。
这样的机会虽好,但他们没必要把性命搭上。
即使姐夫只在梅州城拔尖,他们也可以过得很好,所求太多,反倒要连累自己。
关晏背后发寒,抱紧外甥,下了逐客令,“崔郎君请吧,我不留诸位了。”
崔郎君看着关晏,知道他这回没有再说玩笑话,关晏是打算拒绝的。
崔郎君不肯放弃,说道,“你姐姐不在府上,我觉得这事还得她做主。”
关晏道,“贸然和皇城的人来往,我姐姐眼下还没有这样的胆量。”
崔郎君不打算再和关晏说话,起身一副大人的口吻,说道,“你不懂,你是读书人,你不明白,从商之人,谁也不可能轻易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我不和你说,我留下帖子,明日请你姐姐和姐夫在望江楼一会。”
一个能给儿子起堆金积玉这样名字的夫妻,想来是会对大好的“钱”程动心的。
说罢,崔郎君带着人离开了。
关晏抱着积玉,叹气道,“积玉啊,舅舅错了,舅舅不该多嘴的,果真是祸从口出,该打该打。”
积玉只当舅舅在跟他玩儿,咯咯地笑着,去拽舅舅的头发。
钟锦和关盼今日回来得晚,关盼从马车上下来,边走边和钟锦说笑,“是不是忘了给爹挑个礼物。”
钟锦道,“没事,送他二两老茶饼就好,别的他也不稀罕,倒是你,你怎么给娘挑那么晃眼的布料,她不喜欢的。”
关盼道,“她会喜欢的,前些日子做夏装,我看她瞧着亮眼的布料